指腹一滑,掛斷。
嘟——
風雪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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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區的單元樓破舊,泛著潮濕的霉味,稍微捱到牆邊兒沾到滿衣灰塵,樓道里的燈也滋滋啦啦的。
朱伊伊爬一層樓,到家門口,邊開鎖進門邊拍去肩頭的浮雪,門縫裡鑽出一絲明亮光線,伴著鍋碗瓢盆的碰撞聲。
「媽,你回來了。」
「五點多就回來了,等你回家吃飯,哪曉得等到八點多你才下班,餓死了,」朱女士出廚房,解圍裙,捶捶肩背坐下,「去洗手吃飯。」
朱伊伊洗完手回來,沒坐下,走到朱女士背後,雙手替她輕輕揉肩:「這幾天陪翠姨累壞了吧,我聽說翠姨住的醫院沒有家屬床。」
「可不嘛,這幾天你媽我都擠在一張椅子上,要不是有個空調,凍都凍死了。」
朱伊伊聽完心疼得不行,黏黏糊糊地兩手抱住朱女士,晃了晃,「那明天就別去打麻將了,在家多睡會兒。」
「我的事你就別操心了。」
母女倆閒聊幾句,坐在桌前吃飯。
朱女士手藝沒得挑,今晚還特意做了四喜丸子、糖醋裡脊、炸酥肉,朱伊伊吃得捨不得放下碗筷,手裡夾一個,嘴上叼一個。
「鬼丫頭,都當媽的人了,還跟個小孩兒似的。」
這話朱伊伊就不樂意聽了:「誰說懷孕了就不能是媽媽的女兒了,我就是八十歲,我也是你的女兒。」
說完,才注意自己提起了她媽的雷區。
果然朱女士放下碗筷,掉頭就要往客廳走,朱伊伊一口悶下碗裡的小酥肉,腮幫子鼓得像囤冬糧的倉鼠,麻溜兒地拎著包去了臥室。
「嗙」的一聲關門,她長吁一口氣。
朱伊伊打開空調,側頭,發現窗戶沒關,走近關上,手鬆開窗檐時,忽然想起工作室的事。
那個被她掛了的電話。
朱伊伊從包里掏出手機,點開來電記錄,ip為國外的號碼只打過那一通,掛斷後再沒復撥過。
也許,只是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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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來電被當作一個小插曲,朱伊伊沒放在心上,第二天上班一整天都在跟凌麥忙碌項目的事。
工作室雖小,鄒楠他們專業能力還挺強,負責錄唱的幾個女生唱腔都挺專業,唯一不足的是宣發不夠,拉不來業務,工作室運行不起來。朱伊伊和凌麥的工作,第一步就是包裝,儘量將工作室包裝的高端、高質,為此,還特意去找了技術部的Owen,做了一個樣板網站。
「伊伊你出息了啊,」凌麥滑動滑鼠,瀏覽網頁,「你竟然還能請得動Owen幫你做網頁,我跟他打招呼,他鳥都不鳥我一眼。」
朱伊伊想說,在章特助給她送飯之前,Owen也不鳥她。
兩人研究了會兒,覺得缺了些什麼,朱伊伊皺眉:「可能缺了些特色?」
「對,就是特色,」凌麥激動地打開她這兩天收集的同類型官網,「你看看這些,是不是每一家網站都有自己的色調、排版、風格,還有招牌。」
她圈出一塊最亮眼的地方。
朱伊伊醍醐灌頂,對凌麥點了個贊:「聰明。」
她想了想,「除去網頁,還得簡單的設計一下工作室的logo以及app,鄒楠有說過等工作室做大開發app的想法。」
「那我待會兒先用Figma簡單弄個出來。」
「弄logo初版也行。」
解決完工作上堆積的問題,條理清晰地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朱伊伊肩膀上的膽子輕了不少。這時她跟凌麥第一次大膽嘗試,背後不少眼睛盯著,當然是做的盡善盡美最好。
朱伊伊在咖啡廳點了兩杯奶茶,跟凌麥打聲招呼後,下樓去拿。
電梯下達公司一樓大廳,朱伊伊右腳踏出門外,還沒站穩,一道黑影如同離弦之箭般闖進來。
她護住小腹,迅速閃到一邊,升起些薄怒。
等看清闖進來的人是誰,更怒了。
「南爾,你能不能小心一點,」朱伊伊的好脾氣,分不出半點給眼前這個冒冒失失的傢伙,「會撞到人的。」
南爾在等了十分鐘的高層專梯都沒下來,耐心告罄,正好見隔壁的員工電梯開了,一股腦地往裡沖,誰知道會走出個人。他脾氣差,這會兒又著急,誰惹了他都得認糟,髒話都要飆出口了,可聽見熟悉的聲音時,微微錯愕,心裡那股火都莫名澆滅了些。
他意外:「朱伊伊?」
她不理他,手摸著小腹。
南爾注意到她的動作:「撞疼你了?」
可他好像沒撞到啊。
朱伊伊手頓住,若無其事地拿出來:「沒有。」
南爾扯住她胳膊,焦急的臉色露出一點關心,「真沒撞到?」
朱伊伊稀奇地打量他兩眼:「南少爺還會關心人?」
哪一回見到她不是懟她的。
南爾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說得我跟個人機似的,本少爺我還是很善良很熱於助人的好不好?這兩天為了時瞬,腿都跑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