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已經預約在上午了。」
「嗯,路上小心。」
衛衣領口灌進一陣冷風,朱伊伊肩頸瑟縮一下,嘴角扯出一個僵硬弧度:「那,再見。」
她走遠了。
等身影完全消失在公司大門背後,賀紳收回目光,拿出手機撥通電話:「餵。」
總裁辦的章特助迅速接起:「賀總?」
「周末上午的行程匯報一下。」
賀紳是個名副其實的工作狂,章特助習以為常地以為他要加班,倒背如流地匯報周末上午的行程,說完,連他也稍稍震驚,這工作強度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了的,連吃飯喝水的時間都緊張得很。
下一秒,卻聽男人道:「空出周末上午的時間,所有行程挪到今晚和明天。」
這個決定對於一個集團負責人而言,衝動了。
章特助震驚又遲疑:「賀總,這樣一來,您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去。」
章特助應了聲「是」,掛斷電話,暗自唏噓一句,動情如入深海,就連賀總也不能倖免。
-
周五周六兩天,賀紳連軸轉,總算把工作忙得差不多。
只剩下與南爾的一個局,酒局,都是些生意場上的朋友,觥籌交錯,虛與委蛇。南爾讓他這兩天選一個女伴出席,賀紳沒答應,推了。
南爾不解,周末早晨,專門打來電話:「你真不打算去?是懶得挑女伴還是什麼,你要實在沒空,我幫你挑。」
「不用,我不去。」
「公司有事?」
賀紳雙腿交疊,身子往後倒進座椅里,不咸不淡:「私事。」
那邊試探:「朱伊伊?」
「你管的太寬了。」
反手結束通話,賀紳取下一支鋼筆,揭開筆帽,翻開最後一份需要簽字的合同,繼續處理公務。
總裁辦只剩下筆尖滑過紙張的唰唰響。
畫下紳字的最後一豎,筆鋒凌厲,入木三分。
停下筆,賀紳走向休息室,推開陽台的門,直通天台。
上一次踏入這裡還是他父親即將去世的那段時間,母親賀安清逼他回紐約,國內時瞬集團暫時放一放,讓賀米代管。賀米是什麼性子,賀安清話都沒說完,她就把電話從賀紳那裡搶過來,破口大罵,說想要她管時瞬集團是做夢。她那個暴脾氣本想把手機砸了,礙於賀紳在,才縮縮脖子,慫慫地把手機還了回去。
賀米不愛名利,鍾愛玩男人;賀達榮年紀漸大,心有餘力不足。
時瞬集團的擔子全都壓在賀紳一人身上,離不開國內。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因為她。
朱伊伊在,他不能走。
天台的積雪最厚,也融化得最快。
賀紳斜倚在長椅邊,濕潤的雪水打濕褲腿,沁骨的寒意冰的人頭腦從愉悅中清醒過來。鏡片上落了雪花,化開,朦朧視線,他摘下眼鏡,拿出手帕擦淨。
其實那天朱伊伊說去醫院的話很刻意。
像是在暗示著他什麼。
會是暗示什麼呢。
賀紳仰起下巴,整張臉朝上,雪花將落,他閉上眼,唇角無所謂地勾起。
無所謂啊,她利用他,還是下套他,他都甘之如飴。
這不正代表著她在乎他麼。
何況最開始,是他先利用她的。
也該還了。
走前,賀紳在休息室的衣帽間換了一套衣服,黑色大衣,灰色內襯,褪去工作的冷肅,多了幾分閒暇時候的鬆散溫矜。
-
公司樓下,司機早早在車裡等候。
賀紳上車,入座,司機不等他說話,便知要去向何處,穩當地發動引擎,開往醫院。
車廂溫暖,蒸出人骨縫裡的困意。
賀紳近日疲倦,撐著腦袋小憩,眼皮沉重地闔著,腦內一片清明。
手伸向一旁的密封袋,擱在腿上,繞開封繩,抽出封存在其中的幾張的報告單,因為月份還小,在超聲波影像里只能瞧見一粒黃豆大小的存在。
裡面一共有三張,加上今天的,就會是四張。
須臾,車停在醫院前,司機提醒:「賀先生,醫院到了。」
賀紳收斂起眼底柔和:「現在幾點?」
「十點剛過。」
朱伊伊不喜歡排隊,也不愛擁擠,習慣使然的話,大概會在早晨七點就到醫院做檢查,看時間差不多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