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伊伊氣笑了。
他還為她著想起來了?
正準備罵人,樓道倏地響起一道拖鞋的趿拉聲,越來越重,越來越近。下一秒,傳來朱女士的喊聲:「伊伊?」
兩人驟是一驚。
沒料到這麼點音量真的驚動了二樓的朱女士。
朱伊伊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賀紳的大衣,將人往外扯,在朱女士探頭望過來的前半秒,躲在了一牆之外。
她屏息,耳朵豎地像個兔子,貼著牆壁聽動靜。
「伊伊,伊伊?」朱女士站在台階喊了幾聲,沒見著人,覺得奇怪,繼續往下走。
只要再往外走幾步,拐個彎,就能看見他們。
朱伊伊心下一慌,推了推賀紳,低聲急語:「你快走,我媽要過來了。」
男人紋絲不動,隔著口罩的嗓音很沉:「我去見見阿姨。」
?
朱伊伊咬牙:「你成心的吧。」
小姑娘生氣的時候,杏眼瞪大,腮幫子鼓起,恨不得給他幾拳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看得人特逗特好笑。賀紳眼底滑過淺淺笑意,想親她的眼睛,咬她的鼻尖,吻她的唇珠,將人嘗個遍。
但他還病著,戴了口罩,也不能冒險。
「想我走,也可以。」
他說:「讓我摸摸。」
朱伊伊用「你又要搞什麼鬼」的目光覷他,雙手握拳,姿態提防:「摸什麼……」
話音戛然而止,一個念頭湧入腦海。
她驀地抬頭,撞進男人深邃的目光里,像一汪水波,裡面藏著一抹虔誠與小心翼翼。
仿佛她略微露出點排斥,他就立刻收回這句話。
朱伊伊挪開視線,抿唇,不說話。
賀紳慢慢地垂下腦袋,戴著口罩的臉朝外,掌心輕輕貼著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低聲喃喃:「就這一次,好不好?」
心跳怦怦。
第46章 「寶貝,我是daddy.」
賀紳何時這樣放低過姿態, 就連碰一下,都要徵求她的意見。
把主動權全全交握在她手裡。
朱伊伊像風中搖擺不定的小草, 內心糾結。
她不想跟賀紳有什麼親密的肢體接觸,可不管怎麼說,他是小寶的daddy,摸一下,也不過分吧。
以後撫養費也算他一份的。
一牆之隔的後面是朱女士時遠時近的趿拉拖鞋響,朱伊伊抵抗賀紳靠近的雙手慢慢卸下力氣,垂下,聽話地擺在褲腿邊, 腦袋偏向一側,眼神躲閃,艱澀地從齒關擠出一句話:「你……只能摸三秒。」
好小氣噢。
不過, 足夠了。
賀紳視線下移,落在小姑娘的腰腹位置。
她月份小,骨架又偏瘦,加上穿著一層厚厚的冬季毛衣,外觀看著平坦如常。唯有大手嚴嚴實實地貼著, 細細感受, 才能覺出布料下面凸起的弧度。
男人的手簽過無數成千上億的合同, 乾脆利落,隨性不羈。
這一刻, 卻在觸碰朱伊伊肚子時微不可查地發著抖, 謹小慎微地如碰一個易碎瓷器, 力道比風還輕地貼著肚子, 自上而下地摸了摸。
他摸了一下,不夠, 又摸了一下。
軟綿綿的,圓鼓鼓的。
像籃球在空中一躍而過時的流暢弧線,充滿韌勁和生命力。也像冬去春來時剛冒出頭的筍尖兒,小小的、嫩嫩的一個,脆弱而鮮活。
寶貝,我是daddy.
歡迎你的到來。
也許是賀紳的動作太溫柔,朱伊伊起初緊繃的身體,逐漸放鬆下來。到最後她也跟隨著賀紳掌心的動作,慢慢感受著肚子裡的小生命,那是一種很柔軟、很奇妙的感覺。
摸的時間早超過了三秒鐘,朱女士也早就上樓回了家,但誰都沒有打破這刻稱得上溫馨安詳的氛圍。
夜色濃郁的牆外,只有偶爾布料摩擦的簌簌聲。
不知過去多久,賀紳啟唇:「四個月零七天了?」
疑問的句式,陳述的口吻,他記得很清楚。
「嗯。」
「它很好,」賀紳問,「我可以聽聽它嗎?」
朱伊伊耳根紅透,拍掉他的手:「你別得寸進尺。」
她整理衣服,趕人:「現在月份還小,沒什麼動靜。好了,現在你摸也摸了,可以走了。」
說完,不再搭理他,率先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