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里黑漆漆的,兩人甚至都沒來得及開燈。
賀紳乘了十幾個小時的航班,又在倒時差,有些倦,朱伊伊倒是正常作息,可這會兒她比賀紳更累,兩人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
睡醒了又接著廝混,沒完沒了,中途停下來就吃了兩頓飯,年輕就是無極限,跟兩堆柴火似的,一個眼神都能擦出火星。
真正結束的時候已經過去不知道多久。
朱伊伊清醒過來是第三天的早晨,她要去上班,臥室里到處都是她跟賀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聞著人臉紅心跳,她沒好意思讓家政阿姨收拾,紅著臉把裝滿套的垃圾袋收拾了下,拿起來,準備帶走,發現有一抹白色如澌澌雪水般流淌出來。
一定是賀紳太激動,拿下來打結,沒有打好,漏出來了。
她臉燙得像蒸熟的蝦。
直到一個月後查出懷孕,朱伊伊才意識到,那是他倆太瘋,套都搞破了。
這怪誰啊……
誰都怪。
又誰都不怪。
朱伊伊把孕檢報告一一摺疊好:「其他事上我是怪你,單單你把我當聯姻擋箭牌這事兒我到現在還怪你。但,懷孕這事,我沒怪過你。」
她揚起臉,第一回 主動地用手指點了點賀紳的心口:「你是一個很好的父親。」
賀紳長久地凝睇她,喉結吞咽,隨後,奪過她正準備塞進包里的一沓報告,從裡面抽出那張有圖像的,摺疊好,揣自己大衣兜里:「借我一晚上。」
「幹嘛?」
「回去複印一份。」
「?」
他一臉正經:「收藏。」
朱伊伊:「……」
這人簡直了,孕檢報告收集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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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過後終於到了休息日。
當了一周牛馬的凌麥把朱伊伊約出來吃飯,兩人飯量都大,點了大份鐵板烤鴨,兩份蛋羹,還有一大盆紅棗鹵蹄。
朱伊伊懷孕不能喝奶茶,只能偶爾吸溜一點檸檬水解膩,從坐下來吃飯的第一分鐘開始,就聽凌麥憤憤地念叨:「女人不結婚是會死嗎?」
已經不知道第幾遍幽怨地問這個問題。
朱伊伊默默數:「第二十九遍。」
「那我心裡就是不舒服嘛!」凌麥自過年後就陷入了七大姑八大姨為她介紹對象的窘況,說她今年二十七老大不小,連個戀愛都沒談過,她爸媽也開始張羅相親。她重重嘆口氣,「伊伊,我算是明白你當初被朱阿姨逼著相親的滋味了。」
然後瞥一眼朱伊伊的孕肚說:「羨慕你。」
朱伊伊吐出鴨骨頭:「羨慕我揣個孩子?我看你是腦子壞了。」
「這不是羨慕你揣了賀總的崽嗎,不想結婚就不結,還有天價撫養費。想想好爽啊,沒用婆媳煩惱,不用伺候老公,有自己的小寶貝,還有花不完的毛爺爺,人生巔峰啊朱女王。」
聽她越說越離譜,朱伊伊沒忍住給了她一拳:「說得這麼好,肚子裡這塊肉傳給你好不好?」
凌麥哂笑地擺手:「別了吧,我家裡人得對我混合雙打。」
節假日的店內氣氛火熱,人生喧譁,混合著各種燒烤飯菜味道,朱伊伊吃了沒一會兒就孕反,小臉皺得擠在一起。凌麥看正好也吃完了,麻溜地去結帳,出了店,外面空氣清新。
朱伊伊大口呼吸:「麥麥,下次別喊我吃飯了,好想吐……」
「那麼難受啊?」凌麥著實沒想到懷孕的人對氣味那麼敏感,著急地在原地轉兩圈,抓耳撓腮的,「伊伊,我去給你買瓶水,你在這等我。」
朱伊伊晃晃胳膊示意不用,喘了幾口氣,一抬頭,人已經沒影兒了。
川流不息的車輛因為紅綠燈被逼停,車聲喧囂和鳴笛噪音一瞬間消失,她又看見了那輛林肯車。
同樣位置的車窗降下,依舊是上回看她的女人。
黑車從車流中開出來,直到停在她跟前,駕駛座的司機下車,恭敬地給女人打開車門,一副高門大戶的做派。
朱伊伊只在去月離港的時候見過。
女人穿著中式旗袍,深灰貂毛披肩,沒下來,就這麼坐在車裡,偏過頭看了過來。賀安清目光無甚波瀾,從朱伊伊的臉漸漸移向她的小腹,不大,但足以孕育一個胎兒。
她淡淡啟唇:「朱小姐。」
僅僅三個字,聲音卻與記憶中的某個人漸漸重合,朱伊伊慢半拍地認出了面前的女人是誰。
——賀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