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合打架,這是小學生才會幹的事,朱伊伊想像不出來兩個成年人,竟然因為她互毆。看著鄒楠這副慘狀,仿佛能預料那晚的戰況多麼恐怖激烈,她緊張地揪住衣擺,猶豫片刻,弱弱地問:「他呢,也受很重的傷了嗎?」
怪不得隔天打電話給她聲音都是啞的。
他還有低血糖。
淋了雨,還被打,低血糖發作,越想越擔心……
「是我被打。」鄒楠一句話打斷朱伊伊的腦補。
他眼神幽怨地控訴:「是我被打,我連他一根頭髮都沒碰著!」
朱伊伊繃起的雙手剛鬆開,又很快攥緊。
一面對於賀紳的失禮有些生氣,一面對於挨打的鄒楠有些愧疚,況且他還是為了她著想,儘管是他無意中誤會了。
「鄒楠,那晚的事是個誤會,我沒偷溜逃跑,是因為我媽在老家臨時有事我急著去接她,手機又壞了聯繫不上。」她邊說邊回屋掏了幾盒藥膏出來,內心滿是歉意,「不管怎麼說,還是要向你道歉,我替賀紳向你說聲對不起。」
她肚子大不能彎腰,還是盡力鞠了一躬,誠意十足。
鄒楠連忙扶住她,心裡卻不免因為朱伊伊站在賀紳那邊而有些失落,他也隱隱察覺出了什麼,強撐的眼睛布滿紅血絲:「伊伊姐,你喜歡他嗎?」
空曠的樓道寂靜下來,空氣的浮塵緩緩流動。
朱伊伊呆滯須臾,倏然明白了鄒楠的奇怪之處。
她忍不住後退一大步,一手摸著五個月肚子,一手捂著罪惡感滿滿的胸口,在心裡狠狠唾棄自己,這段時間都幹了些什麼混帳事。
惹誰不好,偏偏惹了一個剛畢業的純情男大。
怪不得元宵節的時候,賀紳火藥味這麼沖,原來早看出來鄒楠對她隱晦難言的心思。
「鄒楠,你對我有好感,可能是我沒掌握好分寸,讓你錯了一絲錯覺。在我心裡你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我很高興能認識你,真的!」朱伊伊大學畢業後就沒遇見過追求者,拒絕起人來磕磕絆絆,「但我們也只是朋友。」
「那賀紳呢?」
「我跟他之間不是你誤會的樣子,賀紳也不是你想像的那種人,他對我挺好的。」朱伊伊臉有點發燒,垂下眼。
在昏暗逼仄的樓梯間,鄒楠的角度只能看見朱伊伊半邊側臉,她不停地顫著眼睫,張開嘴,一個字一個字鄭重地說:「如果我會重新戀愛結婚的話,那個人只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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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楠垂頭喪氣地下樓了。
等他徹底離開小區,從他去找朱伊伊那刻起就緊鎖在他身上的望遠鏡才移開,挪回了黑漆漆的樓道,觀察的人物變成了朱伊伊,確保她安全到家關門,望遠鏡的工作才結束。
「當完快遞員,還要當盯梢員。」
章特助眨了眨乾澀的眼球,想他堂堂一個秘書室室長,正事不干,天天掐著秒表給人送花。送花就算了,剛剛他發現鄒楠來找朱伊伊,立馬通知賀紳,對面當機立斷甩來一句「盯著」,他又光榮地多了一樁「盯梢」的工作。
他感慨生活不易,一邊把望遠鏡收起來,一邊拿出電話,任勞任怨地跟自家老闆發消息:[賀總,鄒楠已離開。]
對面幾乎是秒回:[她呢?]
[朱小姐回家了。]
[嗯。]
看著老闆的回覆,章特助面癱臉也不禁湧出一絲美滋滋,終於可以下班了,發麻的腿還沒抻直,對面又發來一條:[繼續盯著。]
章特助生無可戀地縮回草叢,隨手撿了根樹杈,在地上畫圈圈。
……
時瞬集團,總裁辦。
得知鄒楠又去找朱伊伊之後,賀紳手頭的工作都停了下來,望著手機屏幕,專注認真的思緒全部飛遠,恨不得代替章特助親自盯著。
可他不能。
眼下時瞬集團獨立的進程已經走到最後關頭,每一關卡,都要他親自監督。
辦公桌邊的座機忽然響起。
座機是總裁辦專用聯繫設備,一般情況下除了章特助,很少有秘書敢直接打進來,避免打擾賀紳工作。如今章特助不在,敢公然打過來的只有一個地方。
賀紳摁了接聽鍵:「說。」
月離港的管家道:「夫人今晚舉行晚宴,說二少爺務必出席,務必。」
「不去,沒空。」
上回在月離港,賀紳說出一番大逆不道的話,把賀安清氣得好些天食不下咽,母子倆這些天一句話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