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洪局所想,像白荷這樣的情況有很多,甚至有很多成績很好的孩子根本念不到六年級,連小學畢業都是奢望。而很多學校的教育資源也都不好,甚至有學校,教師加校長才兩個人,洪局長越看眉頭擰得越緊,發展鄉村教育,任重道遠啊。
白荷今天很開心,周校長前兩天拿了很多學校資料給她,還有以前的六年級畢業考試題,她做了一套試題,周校長今天批改完了,告訴她,她的成績已經比以前提升了很多,繼續這樣下去,全鎮第一還是很有希望的。
小小山村的他們並不知道那個許給她們考鎮上第一就能免費讀書,還有獎學金拿的大領導已經調任了,白荷還在為了全鎮第一的成績默默努力著。
回到家她放下書包先去把雞鴨餵了,然後去割豬草,邊割豬草邊在心裡默背課文,這是她從小養成的習慣,利用一切碎片時間學習。割好豬草回去就馬不停蹄地開始剁豬草,剁完豬草就去河邊把全家的髒衣服洗好。
白荷並不覺得有什麼,因為村裡有很多女孩子都是和她一樣的生活,抱著洗衣盆回家的路上,遇見很多收工回家的人,她默默加快了腳步,因為她必須在家裡人到家之前做上飯,不然一定會挨罵。
雖然已經加快腳步,但是回家還是晚了,媽媽已經抱著弟弟在院裡等她了,等她回來就臭著一張臉,「你個女娃兒一天那麼懶,我看以後哪個敢娶你,放學回來這麼久了,連飯都沒煮起,你看看人家其他人屋頭,有女娃娃的是不是都煙囪都在冒煙了,就我們家還冷鍋冷灶,我們幹了一天活路回來不累嗎?你不趕緊去煮飯,未必然還要我們伺候你這個大小姐啊?」
她的弟弟兩歲了,但還是時常被抱在懷裡背在背上,此刻在媽媽的懷裡他跟著學舌「懶蟲懶蟲,煮飯。」
白荷不敢回聲,默默在她媽的罵聲中把衣服晾好就馬上去廚房做飯了,她以前也不是不
回應的,只是一說話,她媽只會更氣,一邊上手扭她的嘴巴一邊說「你一天還會頂嘴了是吧?我生你出來是讓你來頂嘴的嗎?是讓你氣我的嗎?早曉得你這麼氣人生下來我就把你掐死,這張嘴這麼厲害,晚上不准吃飯!我看你這麼厲害的嘴不用吃飯也能活。」
挨了餓之後,白荷就不會在她媽罵人的時候多說一句話,反正說了也改變不了什麼,她不會說弟弟的衣服太髒了,她洗了很久才洗乾淨,也不會說,其他的女同學很多根本不會洗全家那麼多的衣服,她只想著,上初中的話是不是可以住校。
等晚上洗好碗,餵了豬,把雞鴨都關進籠子之後,白荷才有時間打開自己的書包,只是才打開,就聽見她奶奶喊,「荷娃過來!」
白荷又把手裡的書放下,「奶奶怎麼了?」
白奶奶把手裡的針線拿給她,「我看不清,你給我穿一下針。」
白荷拿過奶奶手裡的針線,很快就把線穿進去了,把遞給奶奶之後,本來想走,結果被白奶奶叫住了,「荷娃,你上次從學校領回來的鋼筆,今天你舅爺過來了,說他家小孫子正好在學鋼筆字,你這裡有一支,我就拿給你舅爺了,他們就免得花錢錢再買,咱們莊稼人能省一點是一點。」
白荷以為自己夠堅強了,那支筆自己一直沒捨得用,本來以為弟弟還小,這支鋼筆自己可以留著上初中再用,結果就這麼輕飄飄一句被送人了。白荷張了張嘴,想說「我不願意」發的聲音卻是「好」,只是眼神悠悠,不復靈動。
白奶奶一下就高興起來,「好,我就說我們荷娃最是聰明最是大方的,根本不像那些小家子氣的姐姐,一點不願意把自己的東西分給弟弟。你就別在灶火前看書了,沒點兒光,今天晚上你陪奶奶在這做鞋,咱們用一個油燈。」
白荷把書包拿過來,自己的一支鋼筆,只換來了一晚上的用燈權利。
白母在房間裡摔摔打打,「你知道一支鋼筆多少錢?就這麼被你媽輕飄飄送給了你舅舅,我還想著等咱們女兒不讀書了,就把她手裡的本子和筆都拿過來給咱們兒子用,結果現在呢,被你媽一聲不吭的就送出去了,你知道一支鋼筆多少錢嗎?那支鋼筆至少也得三塊錢。」
白父皺著眉不高興,「什麼你媽你媽的,你嫁過來孩子都生了兩個了,還不會喊媽是不是?而且送給我舅家怎麼了?人荷兒都沒說什麼?你在這兒摔摔打打的幹什麼?睡不睡?不睡出去陪媽納鞋底去。」
白母見白父不高興了,便撇了撇嘴,「白荷也真的是,自己的東西也不知道收拾好,現在後悔也沒得用了。」
白荷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麼心情睡著的,第二天早上她在雞叫的時候被喚醒,睡眼迷濛地開始煮豬食,煮早飯,在其他人起床之前去洗漱,等全家人都起來洗漱好了,早飯也煮好了。把飯盛好後,她要先去把豬和雞鴨餵了,才能去吃上一碗沒什麼米的稀飯,背著書包去上學。
在學校是她最開心的日子,因為在家裡她要不停地做事,事情做好了不會被誇獎但是做不好一定會挨罵,但是在學校她只需要做學習這一件事,這一件事情她很輕鬆就能做好,做好就能得到老師的誇獎,和同學們羨慕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