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尚早,你再睡會兒,卯時我們入宮去見皇上。」
沈星晚聽見這話,把被子拉開些許,露出眼睛望向他。
看出她眸中猶疑,燕景煥輕聲解釋:「大婚次日,依禮需入宮覲見謝恩。」說著,他伸手輕輕撫上她的肩頭,「放心,有我在,沒事的。」
「嗯。」
沈星晚應了,她相信他。
燕景煥先行起身洗漱更衣,去了書房處理事物,沈星晚也沒心思再睡了,心事重重地坐起身來。
聽到動靜,候在門外的丫鬟們立刻輕輕推開門扇端著洗漱用物魚貫而入。
緋雲快步走了過來,眸中含淚怯生生地跪倒在沈星晚榻前。
「小姐,奴婢昨兒也不知怎的,跟著您去皇貴妃娘娘宮裡時,聞到一股甜絲絲的異香,沒多久就頭暈目眩、人事不知了,竟一覺睡到這會兒才醒,誤了伺候您的大婚之夜,奴婢實在該死,求小姐責罰。」
沈星晚心裡明白,這是魏子麟和皇貴妃存心設局害她,緋雲也跟著遭了殃,又怎能怪她呢。
看眼前緋雲的模樣,顯然對昨晚發生的事一無所知,想來是燕景煥在背後做了諸多安排。
沈星晚伸手扶起緋雲,關切地上下打量她,見她並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柔聲道:「無妨,你現下可好些了?若還覺得頭暈,就去歇著,這裡暫時不用你伺候。」
「不,奴婢沒事的,奴婢就想跟在小姐身邊,盡心伺候您。」緋雲連忙說道。
沈星晚點點頭,沒再言語。
緋雲執起梳篦替沈星晚洗漱梳妝,期間,她瞧見沈星晚身上種種細微痕跡,欲言又止了好幾次。
等到替沈星晚細細敷上脂粉,看著菱花鏡中沈星晚略顯疲憊與憔悴的面容,緋雲終於忍不住癟了癟嘴,嘟囔起來。
「小姐,您昨兒大婚,原是喜事,可瞧您這模樣,實在令奴婢心疼。」
沈星晚疑惑望向緋雲。
緋雲撇嘴,一邊輕柔地用粉撲沾了珍珠粉,為沈星晚遮去略顯烏青的下眼瞼,一邊說道:「您瞧,手腕上都淤青了,小姐您身子嬌嫩,碰一下就容易泛紅,如今又這般憔悴,一看就是被姑爺折騰了大半宿,他也太不懂得心疼人了。」
「......」
沈星晚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
「什麼心疼?」燕景煥從外頭走進來,聽見了話尾,走過來搭腔。
緋雲趕緊閉上嘴巴,不再言語,專心替沈星晚挽好凌雲髻,簪上珠花。
「走罷。」燕景煥伸出手。
「嗯。」
沈星晚起身,指尖放入他掌心,燕景煥握住她的手,牽著她一齊往外走去。
緋雲跟在後面,瞧著燕景煥氣色極佳,暗自撇嘴,心想回頭得給自家小姐燉些滋補的湯品,可不能讓姑爺只圖自己快活,把小姐的身子累垮了。
晨光熹微中,光線折射宮中金瓦熠熠生輝,燕景煥與沈星晚並肩而行,漫步在宮道上。
燕景煥一襲玄色蟒袍,腰束玉帶貴不可言。沈星晚則身著月白錦緞長裙,重工密繡海棠花紋,頭戴赤金嵌寶鳳釵,行動間流蘇搖曳,儀態萬千。
不遠處,魏子麟攜太子妃陸玉芝、側妃唐琳兒也朝著養心殿走來。
魏子麟身著朱紅太子蟒袍,意氣風發,陸玉芝穿著正紅色宮裝,鳳冠霞帔,端莊大氣地走在魏子麟身側。
唐琳兒則是淺粉色羅裙,垂首跟在兩人身後,雖妝容精緻,卻難掩眼底的一絲落寞。
幾人在養心殿外站定匯合,魏子麟眸光陰沉,望向燕景煥和沈星晚,最終停留在沈星晚面上,久久不曾挪開。
那眸光里的意味複雜難懂,有憤怒,有不甘,更多的仿佛是愛而不得的恨意。
沈星晚瞟向他憔悴烏青的下眼瞼和裹著紗布隱隱洇出點點血跡的手,曉得他昨晚一定也不好過。
她心下稍稍鬆快了些。
她就是要讓他不好過,他的這點兒不好過根本彌補不了她所受傷害的千百萬分之一。
接下來,她一定要步步為營,徹底將他摁進無間地獄。
等候通報後,皇上傳眾人入殿覲見。
幾人來到養心殿內,整齊行禮。
燕景煥聲音沉穩有力:「本王與王妃前來向陛下請安。」
魏子麟也恭敬說道:「兒臣與太子妃、側妃叩見父皇。」
纏綿病榻的皇上抬眸,目光依次掃過眾人,微微頷首,「都起來吧。」
自上次圍場一別,沈星晚再也沒有見過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