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晚心中嘆息,輕步上前,盈盈一拜:「德妃娘娘安好。」
德妃猛然抬頭,像是才看清來人。
她眸光恍惚一瞬,旋即失態地猛然伸手,牢牢抓住了沈星晚的手腕。
「沈王妃,這金鎖......」她聲音發顫:「這金鎖是璃月的隨身之物,她自幼戴著,從不離身,怎會在你手裡?」
說著,她仿佛猛然想到了什麼,渾身一震,眸底浮現出驚恐絕望,喉嚨被堵住了一般,顫抖到難以成句:「本宮,本宮聽聞...北境遭燕國突襲猛攻,璃月她...她......」
她再也說不下去,猛然捂住嘴,淚水奪眶而出,整個人止不住地顫抖,悲慟欲絕地呢喃著:「是不是...是不是璃月已經......」
她聲音一哽,驟然痛哭失聲,悲慟得幾欲要昏厥過去。
沈星晚連忙搶上前去托住她泫然欲墜的身子,握住她冰涼顫抖的手,微微搖頭,低聲安撫:「娘娘,您別慌。」
她餘光掃了一眼周遭守在殿中的宮女,眸光微微一斂,示意德妃留意旁人。
德妃久居深宮,最是能察言觀色,眸光微動,強忍悲慟,命一眾宮人退下。
殿門緩緩掩上,寢殿中終於恢復靜謐。
沈星晚這才低聲道:「娘娘請放心,廣安公主平安無事。」
「你說什麼?」
德妃猛然抬眸,眸中驚疑交雜,難以置信地望著她,聲音發顫,「璃月...她還活著?」
沈星晚點頭,神色鄭重。
「是,我哥哥沈雲朝在軍中遭人暗害,於是趁機假意墜崖,藉此潛入北境救出了公主。」
「眼下公主已安然無恙地安頓在沈府,您放心,公主一切安好。」
德妃怔在當場,半晌緩不過神來,似乎一時間難以消化這突如其來的消息。
她猛然抓緊沈星晚的手,眸中翻湧著狂喜,「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沈星晚鄭重點頭。
「千真萬確。」
德妃緊繃的身子終於一松,淚水再度奪眶而出,只是這一次,是劫後餘生的喜極而泣。
她連連點頭,激動得幾乎有些坐立難安。
「好,好...玥兒她還活著...她真的還活著......」
她情緒激動,許久都無法平復。
沈星晚只靜靜地望著她,直等到她慢慢從狂喜中冷靜下來,原本悲慟的眼眸里,終於恢復了昔日身為後宮主位的精明。
德妃坐直身子,望向沈星晚,目光晦澀。
良久,她開了口,緩緩道:「說罷,你本可只將玥兒平安一事說來便可,但你偏偏將你哥哥假死一事也說與本宮,究竟是想要本宮替你做些什麼?」
沈星晚微微垂眸,淡淡一笑,不遮掩、也不拐彎抹角:「跟娘娘這樣的聰明人說話,不費力,真好。」
德妃冷笑了一下,眼神鋒銳:「本宮平生最恨被人利用。」
她瞟了沈星晚一眼,端起身側小几上的茶盞,執蓋刮去浮沫,輕抿了一口,不急不緩地道:「可沈家救了玥兒,這份情,本宮總是要領的。」
沈星晚唇畔勾起篤定笑意,眸光平靜,傾身靠近德妃,附在她耳畔,緩緩密語了一番。
殿內燭火跳動,映在德妃輕蹙沉思的眉間,一室寂靜,氣氛微妙。
沈星晚從德妃宮裡出來時,天色已近昏黃。
落日餘暉如輕柔錦緞,鋪灑在紅牆金瓦之間,將宮道染上一層絢麗暖光。
她腳步輕緩,心思卻仍沉浸在方才同德妃的密談之中。
甫一邁出殿門,一個小宮女便匆匆迎上前來,恭謹低聲稟報:「王妃,攝政王已經等候您多時了。」
沈星晚微微一頓,抬眸望了一眼
天色。
她點點頭,隨即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交給隨侍在側的緋雲。
「你親自替我送去給公主,好讓她安心。」
緋雲會意,恭敬地接過,迅速退下。
沈星晚這才轉身,隨小宮女朝燕景煥的處所走去。
宮道寂靜悠長,微風拂過,吹起她鬢邊一縷青絲,衣袂輕揚,步履款款,竟令她生出些許被人溫柔等待的安心感。
才剛一推開房門,尚未抬眸,她便聽到燕景煥低沉的嗓音:「就按我的吩咐去辦,退下罷。」
她微微側目,便瞧見一位官員正滿臉急色,拱手道:「王爺,這件事十分重要,已然是迫在眉睫了,還請您......」
燕景煥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眸色悠然,語氣慵懶卻不容置疑。
「本王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退下。」
那官員愣了一瞬,似還想再爭取,卻不敢再多言觸怒燕景煥,只能無奈行禮,惶恐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