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1)

沈星晚默然良久,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法子当下便能解决掉这个难题。

她抿了抿唇,只得先转移广安公主的注意力。

“你再这般伤心难过下去,身子骨如何扛得住呢?若把自己折腾坏了,还没等咱们想出法子,你倒先垮掉了可怎么是好?”

“且多少用些膳食吧,养好了身体,咱们才能有气力一同想法子。”

沈星晚柔声劝着,轻移莲步至搁着食盒的桌案旁,伸手打开了那精致食盒。

她从食盒中端出一只莹润的骨瓷炖盅,又拿起小巧的汤勺,轻轻舀了一碗燕窝粥,双手稳稳捧起,向着广安公主走去。

广安公主满面泪痕地蜷缩在榻上,形容憔悴。

沈星晚将燕窝粥捧到她跟前,“公主,多少用些这燕窝粥吧,仔细熬坏了身子。”

广安公主却只是满心悲戚,别过头去,不肯理会。

沈星晚微微叹息一声,亲自执起调羹,舀起一勺燕窝粥,轻轻送到广安公主的唇畔。

“端走,我不吃。”

“您这又是何苦呢。”沈星晚只好使出杀手锏,“多少吃一些罢,您想想,若是就这么饿下去,把自己饿出个好歹来,万一香消玉殒了,往后可就再也见不到沈云朝了呀。”

广安公主身子微微一颤。

沈星晚赶紧乘胜追击,“你若倒下了,那沈云朝岂不是便宜她唐琳儿了?”

“不行!”

广安公主愤然回首,连哭都忘了。

沈星晚轻笑,将调羹递到她嘴边,“呐。”

广安公主身形微微一滞,面上既气恼又窘迫,良久终是缓缓张开了口,吃下了那勺燕窝粥。

沈星晚这才心中稍安,将碗递到广安公主手中,轻声说道:“公主,您千万别放弃,这才哪儿到那儿啊,咱们连我哥哥的谋反之罪都能翻案,我就偏不信了,还非得去和这个劳什子亲不可么?”

广安公主怔然望着沈星晚,久久说不出话来。

广安公主终是默默接过碗,低垂着眼帘,慢慢吃了起来,屋内一时只余轻轻的啜粥声。

沈星晚一颗心全系在广安公主身上,自她用罢燕窝粥,便一直如影随形地陪伴在侧。

待广安公主将最后一口粥咽下,沈星晚又去妆台前取了一把金梳。

她回到广安公主身旁,缓缓轻柔地替公主梳顺那一头如瀑布青丝。

她一边梳理,一边轻声细语地说着些宽心话,慰藉着疲惫憔悴的广安公主。

待把那一头乌发梳理得顺滑如丝,沈星晚见广安公主神色稍缓,渐生困意,才又温言软语地哄着公主安歇。

直到广安公主呼吸逐渐平稳,彻底沉沉睡去,沈星晚才悄然起身,她动作极轻,生怕惊扰了公主来之不易的安睡。

她轻手轻脚地拿起食盒,缓缓走出房间,一眼便瞧见了在外等候的春姑姑。

春姑姑见她出来,赶忙迎上前,面中满是感激之色,双手合十,千恩万谢道:“可多亏了王妃娘娘您呐!若不是您来劝慰公主,奴婢真真儿是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沈星晚温婉浅笑,微微点头,轻声说道:“春姑姑客气了,公主这几日伤心难过,还得劳烦姑姑您多费心,好生照顾着。”说罢,便将食盒递还给春姑姑。

春姑姑双手接过,连连称是。

“公主已经安睡,恐怕还得睡上好一阵子,我先告退了,还请姑姑代为向德妃娘娘请安。”

“哎,好,我送您出去。”春姑姑将食盒递给身侧的小宫女,恭谨一路将沈星晚送出了长春宫外才止步。

沈星晚又回望了一眼长春宫,随后才转身,带着几分决然,向东宫的方向走去。

她步伐沉稳,衣袂飘飘,在这深宫冗长的甬道中,渐渐远去,只给春姑姑留下一个坚毅又温柔的背影。

一路上,宫墙高耸,琉璃瓦在日光下闪烁着冷冽光芒。

待到了东宫门前,她整了整衣衫,缓步走了过去。

宫门缓缓打开,迎出来的是太子妃身边贴身大丫鬟如意。

如意见是沈星晚,忙快步迎上来福身行礼,面上却带着几分为难之色。

“见过王妃,王妃金安。”

沈星晚微微颔首,轻声说道:“如意,劳烦你通禀太子妃,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如意面露难色,犹豫片刻,才低声回道:“实在对不住。”

她为难极了,“我们娘娘她身子不适,这会儿正歇着呢,吩咐奴婢告知您,说实在不想见客,还请您先回去罢。”

沈星晚闻言,秀眉微微一蹙。

这是要给她吃闭门羹了。

“哦?怎的忽然就身子不适了?是怎么个不适法儿?”

她挑眉,睨着如意,“既知道了妹妹身子不适,我这个做姐姐的,都到门口了却不进去瞧瞧她,岂非我的不是了?”

如意显然也没想到唐琳儿会这样做,一时间实在编不出瞎话儿

来,支支吾吾地,“就,就是昨夜着了些风寒,不碍事的,略歇歇便大好了。”

“是么,我还当是她小月子没坐好,落下病根儿了呢。”

如意脸色霎时惨白如纸,抬头望向沈星晚。

为难她一个小丫鬟也没意思,沈星晚并未显露过多情绪,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既如此,那我便不打扰太子妃养病了。”

“待她身子好些,我再来瞧她。”

说罢,沈星晚深深地看了如意一眼,才转身离去。

如意浑身一颤,虽已然是春上了,却不知怎地,忽觉感受到一股寒意。

沈星晚回到摄政王府时,已然天色渐暗,夕阳余晖散落在她身上,映出一抹落寞的剪影。

而她心中的执念,却在这一次次挫折之中愈发坚定,势要将这重重迷雾背后的真相,彻底揭开。

她刚迈进府门,便瞧见绯云在回廊下焦急地张望,一见了沈星

晚,忙快步走了过来,福身行礼道:“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沈星晚微微颔首,目光顺着绯云落在她身后的人身上。

那是一个身形佝偻的婆子。

一头稀疏白发,随意地挽成一个髻,几缕碎发凌乱地垂落在布满皱纹的脸颊旁,穿着一件洗得近乎发白的粗布衣衫,衣角打着几个补丁,针线歪歪扭扭,显然是仓促缝补而成。

衣衫虽旧,却洗得干净整洁,双手粗糙干裂,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些许洗涮衣物时留下的污渍,一看便知是常年劳作的结果。

婆子站在绯云身后,双脚局促地交叠着,脚尖微微向内,肩膀微微缩着,整个人瑟缩在这略显空旷的廊下。

她眸中满是不安,时不时地偷瞄沈星晚一眼,目光一触及到沈星晚的视线,便又迅速地移开。

“这位是”

绯云见状,赶忙介绍:“小姐,这是我带回来的陈婆子。”

她拉了一下那婆子,“这位便是王妃娘娘,还不快向王妃娘娘请安见礼?”

那婆子忙上前几步,屈膝行礼,声音很是拘谨:“民妇,民妇给王妃娘娘您请安。”

沈星晚抬手虚托了她一把,“起来罢,无须多礼。”

“哎,是,民妇多谢王妃娘娘。”

绯云接着说道:“小姐,这陈婆子从前在唐县丞府中做过奶娘,唐府出事后,便辗转来到京城,一直靠浆洗衣物维持生计。”

“她如今在城西那间医馆里做些扫洒缝补的活儿。今日奴婢去医馆打听消息,正和老板询问唐家的事,这陈婆子在一旁听着,便插了几句嘴,奴婢想着兴许有用,就把她带回来了。”

沈星晚微微点头,神色温和地轻声问她:“你既在唐府做过奶娘,那可曾知道当年唐家是如何出事的?”

陈婆子抬眸,神色复杂,思索犹豫片刻,才开了口:“回禀王妃娘娘,娘娘问话,咱们可不敢瞎说,但唐家当年那事儿,实在是离奇得很呐”

说罢,她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似是生怕被旁人听了去。

奶娘那奶水足得很。

摄政王府的花厅内,茶香氤氲,日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洒下斑驳光影。

沈星晚端坐于主位的黄花梨太师椅上,优雅端起茶盏,揭开盖子,缓缓刮去浮沫,垂眸轻抿了一口。

她抬起头,眸光里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绯云静立在她身侧,吩咐陈婆子:“把你知道的,尽数说来。”

“哎,是。”

陈婆子站在厅中,抬手轻轻理了理鬓边的白发,清了清嗓子,带着几分乡音,娓娓道来:“想当年呐,我才刚生下小儿子,那奶水足得很,孩子根本吃不完。”

“可那会儿家里穷得叮当响,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每天都为了下一顿吃食发愁。”说着,她微微摇头,苦涩一笑,仿佛又想起了那段艰难日子。

“正巧,唐知县府里有个小妾也刚生了个小女儿,那小妾生得瘦弱,面色苍白,一看就是没什么奶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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