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巫蠱之禍,緣起堯母門,實際還不是李家的心大了,仗著手握兵權,想復刻當年的衛氏的榮光,卻忽略了李廣利並非衛青,劉髆亦非劉徹自小精心培養的劉據,更是忽略了劉徹的雖是年邁可他並不是傻瓜,他到至死的那一刻都從想過廢劉據的太子位,甚至聽到劉據謀反時他還有些許的高興,因為他一直覺得不類己的兒子居然是那麼的類己,可那樣的結局卻是讓所有人都難以接受,就算最後劉徹雷霆震怒又能如何,最後的結局還不是堯母門的主角劉弗陵登上了帝王,陪葬茂陵皇后之位的卻是那位李夫人,那場巫蠱,由始至終傷的只有衛家人。
遲來的深情永遠都是比草都廉價,就算那最後的結局不是劉徹想要的,可最後還是走向了那樣的結局,衛子夫可以平靜的面對王夫人,卻無法面對眼前這位翩翩起舞的李夫人,一曲「北方有佳人」當真是吊住了劉徹的胃口,上輩子的她不懂,甚至相信了當日平陽的話,帝王恩寵不會長久,有一個王夫人,誰能知道不會有另外一個夫人出現,如今劉據已被立為太子,也要讓別人有些盼頭,她才會對她所進獻的李夫人如此優待;可重回一世她又如何能不明白,一個無根無基的人,如何能如此貼劉徹的胃口,勾足了劉徹的心,方才緩緩放鉤子,若非一場精心的謀劃,怎會一切來得如此恰到好處。
她似乎明白了當日她去平陽府時她的緊張,原來從一開始就是平陽就是已然打算了要* 進獻美人,哪怕她的心向衛家,可這一切並不會阻止她為曹襄而博寵的心,她還是走了上輩子的路,用了以此固寵的手段,是啊,她能捧起一個衛子夫,又焉知不能捧起一個李夫人。
而最令她失望的或許是劉徹的舉動,他那一直握著自己的手突然放了開來,不由鼓起掌來,「好,好,當真是美人啊。」原來上一刻還能同自己含情脈脈的帝王,下一刻就可以為另外一個女子歡欣雀躍,眾人的流連,劉徹的大讚,這一幕幕顯得是如此的刺眼,衛子夫含笑的眼眸不知何時更是透露出一股寒意望向了她。
「好一個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李延年誠不欺朕啊,賞,賞……」劉徹滿意的點了點頭,對著平陽道:「皇姐,以為如何?」「自是好的。」平陽公主含笑的道,眼中儘是欣慰之色,明顯劉徹對李妍兒並不排斥。
「你叫什麼名字?」衛子夫意味深長的看著底下的人問了句,方才引回了眾人打量的目光。卻見她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劉徹身上,絲毫不見避忌,「奴婢李妍兒。」
「李妍兒……」衛子夫只是覺得這個名字很是耳熟,復又問道:「如此佳人,不知家住何方啊?本宮怎未曾在宮中見過你?」她越是溫和,李妍兒便越是覺得緊張,恰好也是引起了劉徹的警覺,宮中從未見過的人,怎會突然出現在宴席之上,怕是令人多想,看向李妍兒的目光也顯得不是那麼友好了。
「臣妾自小與哥哥相依為命,蒙平陽公主救命之恩,為奴婢在永巷之中謀了一份差事。」她的不卑不亢顯然是有備而來,只見平陽公主笑著道了句:「臣當年也不過是受人所託而已。」說著便是將目光投向了衛青,「臣……」
一樁陳年舊事,引得多少人心思紛紛,劉徹雖未曾放在心上,但面上的神情終究是掃過了一絲疑慮,畢竟衛家榮盛已到了極致,但他也只是覺得心情被掃了幾分,正欲喚起眾人雅興,卻見霍去病跳了出來,一看眼前的人便是不安好心,目光犀利的他緊盯著李妍兒,「如此裝扮,不知所求為何啊?」他大概是知道當年衛青救了他們兄妹二人的事,如今反倒是聽出了一種好似衛青不負責任的味道,本就是舅控的他,自是按捺不住,借酒出面刁難起了李妍兒。
沒想到劉徹本就對此有心不悅了,如今再被霍去病這一番打擾更覺心中煩悶,再三讓霍去病收斂,卻見霍去病不依不饒的針鋒相對一個弱女子,不由的便是起了一種憐憫之心,甚至衛子夫都不及阻止,「傳朕旨意,封李妍兒為夫人。」衛子夫的心中不由苦嘆,面上卻始終保持著獨有的笑容,「陛下,以為李夫人居「青陽殿」如何?」
劉徹更是複雜的看了眼衛子夫,舉杯就是悶飲了一杯,「一切就如皇后的意。」衛子夫的淡定不知為何讓他更是不喜,好像有種被人忽視冷落了的感覺。
一場本該是愉悅的宴會卻終究是在有人欣喜有人悲的場景下落了幕,衛青冷聲的呵斥到霍去病紅了眼眶低下了頭,還是不肯罷休,顯然是對霍去病的所言所行甚為失望,「我都告誡你多少回,謹言慎行,你是當真一點都聽不進去是不是?惹怒了陛下,換來如今這個局面,冠軍侯可是滿意了。」
「舅舅不是這樣的……」霍去病拉著衛青的袖子眼中寫滿了著急之色,他想要解釋,他並不是這個意思,他就是看不慣那個女人的獻媚,看不慣她如此顛倒是非。
衛青深嘆了口氣,指了指他的心口位置,「去病,今非昔比,如今據兒已被立為太子,你的一言一行不僅僅是代表著你自己,你要想想據兒,想想你的姨母。陛下他首先是大漢的天子……」衛青意味深長的道了句,「去病長大了,已經是冠軍侯,不是跟在舅舅身後的小孩子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衛青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姊的意思是讓人回趟平陽縣,先暫時離開長安一段時日。」
霍去病卻是不舍的拉住了他的袖子,直接從身後抱住了衛青,「舅舅,是去病的舅舅,去病不走,不走……」他很怕衛青會同他生分了,黑暗中衛青都能看透眼眸中深藏的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