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帶好氣的蹲下身子的衛子夫,強硬的掰開了劉徹握成拳的手,一道細小的傷口顯得也是格外刺眼,心中不由的暗罵他活該,簡直沒事找點事情出來做,是以她的下手也是夠狠的,對著劉徹的掌心就是狠狠的摁了下,美名其曰止血,疼的劉徹上下牙齒都在打顫,眉頭直皺,一隻手緊緊的捏住自己的大腿,偏偏就是不肯開口道,頗有骨氣的挺到後背發涼也是不肯往會縮手,倒是個能忍的,直到看到衛子夫拿過了一瓶賊烈的藥酒要欲他的傷口上倒,可算是把他給嚇到了,沒受傷的手撐在胡椅上做支柱屁股連連的往後挪,受傷的死死的藏在身後,聲音都是微微有些發顫,「朕,朕沒事,不,不需要……」顯然是對衛子夫今日的「心狠手辣」給弄怕了,從小錦衣玉食慣了的他,根本就不是什麼耐痛的之人,方才的忍耐早已是用盡了他的周身之力,如今看衛子夫手裡的東西可是被嚇得不清,這一瓶要是下去了,他還「有命嗎……」一時間被嚇得額頭不由的滲出了冷汗,頗有些後悔當初為什麼要和她慪氣,當時為何不讓春陀進來,導致如今的他頗有種「我為魚肉人為刀俎」的感覺,想發火吧,她好像也沒做錯什麼,反倒是他一個在唱獨角戲,人家只是在坐壁上觀,最後還是好心來為自己處理傷口他,他若是在發脾氣,似是有些失了風度,可讓他再去伸出那隻受傷的手,他又顯得不太情願,看向衛子夫的眼神不知何時都帶了幾分軟意。
衛子夫卻是絲毫當自己沒看見他眼睛流露的可憐之意,好嗎,要鬧的也是他,這會想要消停了,那也得看她願不願意接受了,好不容易逮到那麼一個「報復」的機會,可不得好好把握住,微眯著的眼清冷的朝劉徹道:「手……」那個盛氣凌人的樣子,越發顯得劉徹像是個受氣的小媳婦,下意識的就是搖頭,不願意配合她。衛子夫輕哼了一聲,將藥酒狠甩在了案上,「既然陛下不願意,那臣妾還是去喚李夫人來伺候吧。」
又來了來了,這就是此刻劉徹心中的所思所想,她還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卻還是習慣性的下意識拉住了衛子夫的衣袖,仰著腦袋輕問她,「子夫,你是生氣了嗎?是在吃味李夫人嗎?是在擔憂朕嗎?」劉徹眼冒星星的靈魂三問,不知為何讓衛子夫看出了一種微微的喜悅之意,一頭霧水的她甚是想摸摸劉徹的腦門,「沒發燒吧?」卻還是冷著臉望向他,「拿來……」
劉徹很是心不甘情不願緩緩的伸出自己的爪子,「子,子夫,那,那個你,你輕點……」顯然是被衛子夫方才的舉動給嚇得不輕,不由就是白了他一眼,見劉徹那般懼意,與剛才那個發著滔天的怒火的劉徹,似是判若兩人,下手卻也是輕緩了不少,心裡更是有種莫名的情愫在流淌,不免有些恍了神,劉徹方才話中的意思,該不會他的這些舉動就為了讓自己吃味吧,可她又再一想,應該不至於,劉徹是何人,向來自負多疑,怎會如此。衛子夫覺得自己的腦子裡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擾的她心煩意亂……劉徹見她的動作一下輕一下重,輕喚了她一聲「子夫……」望向她的眼神更是寫滿了疑惑的真誠,惹的衛子夫更是沒有好氣,草草的就是結束了手上的動作,將劉徹的手推了回去,「陛下,好了……若是無事,臣妾告退了……」
衛子夫欲去清靜清靜,劉徹卻是不依的拉住了她,「子夫,你還沒告訴朕,你剛才是?」他大有今日要問出個一二來的架勢,那般討好期待的目光,似乎更加堅定了他最近的行為是為了惹衛子夫吃醋,不免讓衛子夫覺得有心寒且覺得無聊,他如此大費周章就是為了看看自己是否吃味,這算是哪門子的事,她覺得自己就好像一個由她拿捏的玩偶,喜怒皆要由著他而來,這於她而言是真心有些累了,餘生還有那麼漫長,她也曾告誡自己為了劉據必須,他的多疑他的無聊都在似是他在想她表著自己的愛意,可這般不信任的愛意令衛子夫頗有些難以忍受,她也曾告誡自己為了劉據,為了衛家,她必須要忍,她在盡其所能的避開他的底線,可她終究不是當初的衛子夫了,已歷經兩世的她,對劉徹早已是不可能傾注完全的信任,這樣的劉徹更令她覺得有些心寒,儘管劉徹的眼中滿是期待的意義,衛子夫也知道只要自己流露出一點讚同的意願,哪怕只是輕點點頭,以劉徹的性格定是會大加恩賞。
可她終究還是動搖了,輕握住了他的手,對上他的目光,衛子夫只是輕問了他一句,「陛下,於心而論,當真不曾對李夫人動過情?」
他終究是個帝王,被衛子夫戳心的一問,他也是滿是詫異,他沒想到衛子夫會有此一問,更沒想到自己會回答不出來,不曾動心嗎?可李夫人肚子的孩子終究是做不得假,她的眼角眉梢更是像極當年的衛子夫,可那是動心嗎?他最初的本意只是為了慪那一口氣。
劉徹的沉默讓衛子夫是看得透透的了,輕笑著掰開了劉徹的手,在他旁邊坐了下來,不由的輕嘆了一口氣,撐著下巴緩緩道:「其實我一點都不後悔遇見陛下,陛下帶給我的三個孩子,阿妍那麼聰穎,阿雙如此的善解人意,阿渝又是那麼的可愛,還有我們的據兒,他是那麼的聰慧……那種快樂是我一生都為之驕傲的。」衛子夫的笑裡帶著的那種流連,周身都是散發著一種迷人的溫柔,可那股柔意卻是令劉徹覺得那麼的虛無縹緲,不由的便是開口問道:「那朕呢?」他有多麼的多情就有多麼的深情,有多麼的深情就又多麼的小心眼,對於幾個孩子,他亦是愛之不及的,可是衛子夫的話里話外他都聽出了一種疏離感。
衛子夫苦笑的看著他,「可如果再有一次機會,臣妾定是不願遇上您的,如果沒有陛下您,也許如今的衛子夫,依舊是粗茶淡飯,可她的臉上一定會帶著快樂的笑容……」衛子夫望向劉徹的眼神寫滿了不懼之色,也是如今的衛青已然長成,霍去病正是青春年華,劉據又被她送出了長安,沒有了牽掛的她,又有何可懼呢,皇后之位她從來沒有劉徹想像的那麼在乎,昔年三十八年的皇后之位,不過是一場黃粱夢,她怕是早就清醒的不堪了。
一時之間反倒令劉徹有些不知所措,那樣的衛子夫是那麼的無懼無畏,卻又顯得那麼的遙不可及,看著自己白皙水嫩的雙手,衛子夫不由的搖了搖頭,「誰能想到這麼一雙昔日粗糙不堪的雙手如今會是如此的十指不沾陽春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