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彥俯身,細微的動作還是吵到了對方,許璟忍著開口就想嘔吐的衝動,聲音暗啞,「幹什麼?」
半晌也沒聽到回話,倒是風簌簌的撲面而來,眩暈感雖然不減,但呼吸輕鬆了很多。原是要替他開窗,許璟剛想開口講話,可下一秒就感覺有什麼東西強行進嘴裡,緊接著水也灌了進來,許璟猝不及防,將剛剛那個類似於藥之類的顆粒一同吞了下去。
「……」
「怕你不肯吃。」沈彥晃了晃手上的東西,語氣很是貼心,「暈車藥,味比較苦。」
一天兩次,他這把嗓子遲早廢。
再說了又不是三歲小孩,吃個藥還嫌苦拒絕,許璟想著,這人肯定是故意找理由耍他玩,畢竟剛剛那動作實在粗暴。
兩秒後,沈彥疑惑的皺起了眉,「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許璟冷冷的哼了一聲,聽起來像是要把他從車裡扔下去。
沈彥:「……」
「你們這是放假了吧,怎麼會想到去祈願山玩。」說這話的是他們剛剛叫的計程車的司機,一路下來也沒出聲,如今快到了才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沈彥通過車內後視鏡見司機的眼神有些奇怪,便問,「怎麼了?」
「沒什麼。」司機笑了兩聲,「我平時接的都是一些比我都大的叔叔阿姨,你倆看著還是學生,怎麼會信這些。」
沈彥的視線在車內轉了圈,緩緩道,「你不信嗎?」
「我當然不信,像我們這樣的人,每天應該關心的是開了幾趟車,賺了多少錢,存款夠不夠生活,老婆孩子……嗯,至於其他的,信則有不信則無吧。」
許璟身子動了動,沈彥轉頭看了他一眼,又似無心般問司機,「那為什麼車上還放著那個。」
只見車中央是一個佛祖雕塑,在太陽底下乾淨的發光發亮,想來他隔段時間就會去拭擦,極其愛護。
正逢紅綠燈,司機像被什麼勾起了回憶,剎車踩的又急又猛,許璟差點沒被這一下甩出去,好在沈彥手快拉住了他,司機神色悲涼,趁這會功夫又伸手摸了摸佛像的頭,說,「以前信,現在不信了。」
沉默了很久,前面再次傳來了聲音。
「我之前有過一個女兒,她媽在廠里上班不方便,我只能把她帶在身邊,一次出差,走丟了。」司機的語氣很平靜,但是平靜的有些嚇人,他將視線收了回來,又沉沉的看向前方,「是我不小心,活該,怪不了別人。」
許璟因為剛剛的慣性現在才緩過來,聽完司機的話也不知道說什麼,只是轉頭時,卻發現沈彥靠在車座上,表情冷淡,嘴角緊抿成了一條線。
也是,人海茫茫,憑著那些已經模糊了的特徵,你永遠無法得知和想找的人是擦肩而過還是咫尺天涯,又或者早已經天各一方。
半個小時後,司機拐了個彎就穩穩的停了下來,他先是為自己剛剛走神道了個歉,而後拍了拍座位底下,說,「那裡有把傘,你們帶著吧,別淋著了。」
「不——」
「沒事,拿著吧!有姑娘在呢,淋雨不好。」
這話一出,幾乎讓兩人都同時愣了愣,「姑娘?」
司機還是沒反應過來,疑惑道,「不是姑娘麼?」
許璟牙咬的有些緊,「不是。」
「誒?」這下司機才回了頭,直到徹底看清楚了許璟的臉,才尷尬的撓了撓頭髮,說,「太不好意思了,你這小伙子長的太俊俏了,我剛剛沒看仔細。」
許璟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被人當成女生,雖然司機的話聽著像是在誇他,可總覺得怪怪的。倒是沈彥下車的動作停了停,緊接便沒心沒肺的悶笑起來。
車從兩人面前緩緩開走,沈彥的笑也逐漸變得張揚,剛開始他還含蓄保留,到現在也乾脆不收了,直接捂著腹部下蹲,那肩頭一聳一聳的,隱約出現在右頰上細小的漩渦,在清俊的面容下也變得顯眼,這樣看,連以往刀刻般鋒利的輪廓也都多了幾分柔和。
「……」
笑屁。
有什麼好笑的。
許璟一臉面無表情的想,乾脆也別拜佛了,他直接送這人去見佛。
第23章
考慮到不久後可能要下雨,他們還是把傘拿走了,這傘有些破舊,傘柄處也缺了一個口子。
最後沈彥付錢的時候,偷偷在司機的車內留下了幾百塊錢,這一幕恰好被許璟看到,他並不意外,因為沈彥一直都是這樣的人。
比如說有時候查飛昂去問數學題,沈彥本來趴著睡覺,被叫醒後雖然冷著一張臉,卻還是接過了題目。又比如說之前回家的時候,他循著貓聲走到了倉庫,那貓叫的悽慘,前面還蹲著個人。通過背影和衣著可以確定是沈彥,他第一反應還以為是對方在虐貓,剛要上去制止,就發現叫聲慢慢小了下去,待人走後,只見地上躺著一隻白貓以及被踢開的老鼠夾,貓爪上裹了層厚厚的繃帶,尾處是個漂亮的蝴蝶結。
有時候許璟覺得沈彥很像他之前看的一本小說裡面的國王,那國王看起來高大威武,凶神惡煞,卻愛民如子,也會在不為人知的角落靜坐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