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時以走近了一點,抬起手想扶著她離陽台邊遠一些, 免得沾染寒冷濕意會受涼。
但手懸在空中大概幾秒也沒能落下去,最終收了回來。
「嗯,記得。那年不止港島吧,京城的生意也不好做。」
「那一年,我們家還挺難的。」
得到了回答,叢一悠悠地開口,聽不太出情緒。
那一年,金融風暴席捲整個港島,乃至全球。英國樓市跳水般暴跌,美國泡沫經濟瞬時幻滅,美聯儲和歐洲央行協同降息,依然無法阻止和減緩全球範圍內的短期利率,貨幣資產,證券房地產,急劇地超周期性的惡化,各行各業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接連被推倒,多少人一夜之間債台高築,資產憑空蒸發。
又趕上當時叢家當時找了幾個金融高手進行大量的期貨加槓桿資產打理,一時間血本無歸,現金流及資金鍊斷裂無法周轉。
股價暴跌,各項目都等著資金運轉。
那時候宣瑞帳面上損失的錢每天都超過七位數。
叢敏興近乎是一夜白頭,天天站在宣瑞的大樓上只想往下跳。
各行各業的難做得要命,叢家的各類生意里,唯一被較少波及和影響的,就是當時的港口海運以及相關基礎建設。
但沒想到屋漏偏逢連夜雨,碰上了颱風天有一艘貨船出了問題,船上的大批貨物滯留海上,好不容易即將抵港又因為察驗等各種理由被扣滯留,還被迫交了一大筆滯留金。
眼看著損失日益翻倍,百年家族面臨危機,叢敏興四處托人,最終求到了汪家門下。
汪氏的創始人汪傳雄是在道上混的,從小馬仔一路打拼,在九十的港島也算是有名號。後來各幫派勢力削弱後,汪傳雄消失隱匿了幾年,再一現身便是以汪氏創始人的身份。
混是不混了,但是從港口接下這艘貨輪倒也還是能辦。
但當時各行各業都在面臨著困難,經濟持續低迷以至於人心惶惶,近乎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
汪家答應出手相助,但是叢敏興許下利益五五分隔的承諾卻沒什麼可以依仗的佐證。
當時的叢家,就近可以能抵押的資產幾乎盡數做了抵押,海外的資產又沒辦法在短時間內轉移回國內變現,百般無奈之下,叢敏興只能選擇將叢一送到了汪家。
準確的來說,是叢一主動提出,自願去的。
「那時候我才九歲多,蓉蓉和叢萊那個小鬼才不到五歲,還都不記事。」
「尤其是蓉兒,本來出生的時候就又瘦又小,小時候老是生病。」
叢一深吸了口氣,越是不想要回憶起來,那些東西越是歷久彌新一般在她腦海最深處紮根。
一個九歲的小女孩,她能記住什麼呢?
可偏偏,她什麼都記得。
她記得她一個人走進了郊區別墅陰森冰冷的大門,記得臥室的門口站滿了汪家的黑衣保鏢,而她獨自抱著她的小熊坐在床邊。整整五天的時間裡,連被子都沒敢掀開過一下,困了就倚在床頭,稍微一有聲音她就會驚醒。
但就算再怎麼警惕,再怎麼小心,她終究也就是個只有個九歲的小姑娘。
給汪家做事的人,大多都有著不太見得光的過去,放蕩膽大包天的亡命徒當慣了,什麼事都敢幹。尤其是汪傳雄最信任的手下,幾乎是城郊這片所有產業的一把手,四十多歲的中年乾瘦男人喝得醉醺醺,力氣卻大得出奇,竟然有如此噁心的癖好。
按住叢一的時候,不滿十歲的她根本沒有半點掙扎的力氣。
她大聲地叫著救命,但沒人理會。
因為這裡是汪家,不是叢家。
她感受到了各種噁心的觸碰,雖然年幼的她還不知道這些動作到底是什麼意思。
只知道自己穿著的漂亮小裙子被撕得粉碎,在大力掙扎里還被扇了一個用力的耳光,嘴角順時滿是血腥。
她拼命碰倒了床頭的玻璃杯,胡亂地抓起玻璃碎片,尖銳地大叫著,手心被割破,鮮血直流,同時也劃傷了那人的胳膊。
她被那人粗魯地踹下了床,膝蓋跪在碎玻璃片上,疼得她眼淚亂飛卻不敢退縮怯懦。
叢一記得很清楚,她話才能說明白的年紀,捏著那兩塊玻璃碎片,口氣特別凶,但聲音又在狂顫不止。
「如果我要是有意外,我爹地不會放過你們的。」
略帶稚嫩的聲顫抖著叫喊,半跪在地上,甚至害怕到忘記了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