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哪裡不舒服?」
他見她不說話,有點擔心。
她搖搖頭,肉眼可見的低落。
「不開心?」
她沒否認算是承認了。
「辛苦一一了,受了這麼多罪,堅持了這麼久。」
「還有不到四個月,他/她就會出生了。等生完這一個,再也不生了,以後都不生了。」
他心疼地攥著她的手,看著她攤開手心,那些清晰的紋路,淡淡地出神。
他想起來以前舒吟曾經和他說過,說掌紋乾淨的人,會是特別善良也特別會疼人的人。
他以前不信,現在信了。
這麼好的人,做了他的妻子,為她付出了那麼多,給了他那麼多愛,有這麼辛苦地為他生兒育女。
他忽然覺得,過去父母的冷漠,苛責,忽視。
這一路成長所遭受的孤獨,壓力,艱難,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不公正,一切的不美好,一切的痛苦掙扎,好像都無所謂了,也並不重要了。
因為,他已經遇到她了。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的心可以這麼柔軟,直至此刻他摸著她高高攏起來的小腹,把她摟在懷裡,感受著那條小生命活潑的律動,期待憧憬著往後的生活,完完全全地卸下了所有的負擔,所有壓力。
大病一場,好像全身的血液細胞都代謝了一次般。
原來人生,還有這樣的活法。
它叫做
——遇到了很好很好的人,所以幸福到可以原諒全世界了。
就在這時,她又堅定地開口。
「不要,只有一個孩子還是太冷清了,而且你不是一直想要個女兒嘛,要是這一胎不是,我們總得再試一把。」
「我答應過你的,我要給你很多很多的愛,我們會有很幸福的家,我們的孩子,會是這個世界上新的和你血脈相連的人。」
她話音落下,他的眼淚掉了出來,順著他高挺的鼻樑一路滾落在她攤開的手掌心,好清晰,好大一顆淚珠。
滾燙又灼熱。
「你怎麼哭了?」
她順勢仰起頭,目光里充滿了繾綣溫柔。
她總是這樣,在他很脆弱的時候,會瘋狂出乎意料的堅強。
「嗯,有點被風迷到眼睛了。」
「哦。」她相信他的話,微微回過身,對著他盈滿眼淚的眼睛輕輕吹了吃,帶著笑意,溫柔嬌憨,「那給你吹吹就好了。」
被風迷到了。
可是安靜密閉的機艙里,哪裡有風呢?
他感動到失去了理性的邏輯。
好在她懂他所有的難言之隱,像曾經他小心翼翼把每一片破碎的他撿起來重新拼湊一樣,不用什麼理由,不用什麼求救,甚至不用言語表達。
「吹一吹,好啦,不許哭了。」
她輕輕撥動著他的眼皮,微微鼓著嘴巴,輕吹了幾下,然後看著他又咯咯地笑了笑,說著讓他不要哭,可自己的眼睛又頃刻間盈滿了小小的淚花。
她克制不住地貼著他的唇吻了一下,淚水滴落在他們嘴邊,好咸。
緊接著,她閉上眼,承受著他暴風驟雨般的吻。
再然後,她哭得更厲害了,他們的淚水攪合在一起,她哭著對他說。
「選你,選你,Vinay和你我選你,誰和你,我都選你。」
這句話之後,原本已經收起來的眼淚又一起侵襲。
他看著她,一直一直看著她。
這一生最好的時候。
有她,什麼時候都是最好的時候。
被父母忽視他沒哭過,集團事務繁雜壓力大到爆的時候沒哭過,一度失明見不到一點光亮的時候的也沒哭過。
他就不是一個輕易流淚的人,卻因為她一再破戒。
「相信我一一,以後,以後都不會再讓你傷心失望了。」
「我發誓,再讓你失望傷心,我就......」
「別說了。」
她用手指封堵住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