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蘇星唯一的一個朋友。初一那個暑假,他閒著沒事幹在街上逗狗,被野狗追了三條街,在商場門口遇到發傳單的蘇星。
見著一個認識的,周謹言也顧不上他和蘇星同班一學期壓根就沒說過話,連忙躲到蘇星身後。
那隻野狗也跑累了,發動無差別攻擊,獠牙一呲就沖蘇星撲上來,被蘇星一腳踢飛。
周謹言看得目瞪口呆,單方面認定蘇星是個拔刀相助的勇士,單方面宣布他和蘇星從此就是肝膽相照的好朋友。
周謹言他媽是小學老師,他爸是個小旅遊團的經理,是新陽標準小康家庭的配置--生活不拮据,但也絕對算不上有多富裕,全家人一周下一次館子,一年出門旅遊兩次。兩人生了個Beta也挺滿足,給兒子起了個規規矩矩的名字--謹言,唯一的願望就是他規規矩矩地過完這輩子,。
周謹言這人也是規規矩矩的,成績中不溜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見到老師要問好,見到流氓繞道走,遇到打劫的不反抗,乖乖把錢都上交,回了家再報警,愛好就是睡前看看小說,目標是考個一本的熱門專業。
後來蘇星想想,他當年能忍受周謹言的原因大概是,這就是他夢寐以求的、完整的家庭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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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回事兒啊?我聽說你打了那個王天龍。」
蘇星靠在走廊的牆上,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嗯,打了。」
周謹言急得直跺腳:「你說你打誰不好,你偏偏打他幹嘛啊?聽人說他中考都沒考,他爸直接給他塞進一中的!你怎麼惹他了?」
蘇星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周謹言覺得自己就是干著急,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和蘇星並排靠在牆上。
「我剛看你們寢室里那些人,頭髮都是紅的綠的,怪嚇人的。」他放低了聲音,和蘇星嘀咕,「你小心點,都說三十六中全是混混。」
「沒,他們人挺好的。」蘇星說。
「真的假的?」周謹言還是不放心,扯了扯蘇星的衣袖,「說不定他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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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操,學霸在外面幹啥呢?怎麼和一中那邊的人牽著小手啊!」
一個男生推門進了宿舍,邊脫鞋邊說。
賀遲手裡的動作停住,耳朵豎了起來。
吳超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真假?」
「真的啊,就在走廊窗戶那邊,兩人親密的不得了,聊的可嗨了。」
賀遲徹底坐不住了,什麼硌不硌的都顧不上了,穿上鞋就出了門。
遠遠就看見蘇星和另一個人靠在牆邊說話,不知道說樂什麼,蘇星笑了一下,拿食指在那個人頭上敲了一下。
不是清高的要死,碰都不許別人碰嗎?這會兒怎麼沒這麼多規矩了?
賀遲有點兒不是滋味地想著,踩著拖鞋,抓了抓頭髮,裝作自己就是出門隨便溜達溜達,不小心偶遇了蘇星。
「好巧,你也出來吹風?」他像是突然發現了蘇星,眼睛一亮,轉眼問周謹言,「這位同學是?」
蘇星:「……」
周謹言對三十六中的人天生就有種恐懼感,這位同學雖然又高又帥,面帶笑容,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自己的眼神就是讓人覺得有點危險。
他下意識地往蘇星身邊縮了縮,說:「你好,我是周謹言,是阿星的朋友。」
阿星?還挺親熱?
賀遲一把勾過蘇星的脖子,把他往自己這邊帶,說:「你好你好,我是小狀元星星親愛親密親熱的同桌。」
蘇星非常不習慣賀遲這種突如其來的身體接觸,他一肘撞在賀遲的肚子上,冷著臉說:「星你大爺。」
賀遲忍著痛,咧嘴乾笑了兩聲:「我們同桌間的親密互動就是這樣,見笑見笑。」
周謹言也扯著嘴角呵呵笑了兩下。
阿星要在這種環境下讀完高中三年,太令人擔心了!
蘇星把賀遲的手從脖子上丟下去,一個字沒說,轉身就走。
「冷酷啊……」
賀遲捂著肚子追上去。
周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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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燈前,賀遲總算想起來蘇星枕頭底下還有個不明物體這件事,他掀了枕頭,下面墊著一本書,其它什麼也沒有。
不應該啊,他又掀起被單仔細看了看,還是一無所獲。
「你幹嘛?」
蘇星刷完牙出來,恰好看見賀遲在他床頭鼓搗個不停。
賀遲拿起那本書,無辜地眨著眼睛,說:「感受一下知識的薰陶。」
蘇星看著亂作一團的枕套和床單,捏了捏拳頭。
賀遲立刻平躺下,敏捷地攤開被子把自己從頭到腳包好,假裝自己是一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