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過了不知多久,終於,有一個冷冰冰的年輕男聲隔著馬車車簾,緩緩響起。
「是何要事,你且說來聽聽。」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這句話響起而落到了少女身上。目光爍爍,扎在身上幾乎如鋼針一般令人皮肉生疼。
沈長寧卻恍若不覺,只緩緩起身,挺直了脊背。
「民女家中兄長失蹤數月,母親曾去官府報官,卻都杳無音信。」
車中坐著的陸景行並不去看一旁自從沈長寧說出那失蹤二字便驀地變了臉色的何清平,只透過那車簾縫隙,神色莫辨地看著馬車前跪著的少女。
他之前還想過少女要以何身份為那群百姓鳴冤,卻沒想到她竟然這麼膽大包天。
假充關係,若是被發現了,可是要被處以鞭刑的。
陸景行沉默了片刻,而後順著沈長寧的話接道:「既已報官,在家等候結果便可,何故攔車?」
他說著,為了不引起何清平懷疑,還佯怒道:「莫不是還想讓本官替你親自尋人不成?」
「民女不敢。若兄長僅僅只是失蹤,民女自然不敢冒犯大人,可就在數日前,有人卻給了民女一封信。」
沈長寧恐懼著再次俯身。
而後她緩緩直起身,一雙眼睛仿佛透過馬車車簾,直直地撞進陸景行的視線中。
而後眾目睽睽下,少女突然張口,厲聲道:「信中說明,民女的兄長不是失蹤,而是被人抓去山中,充作了開採挖礦的奴隸!」
「胡說八道!」
隨著這一聲厲喝,馬車車簾被驀地掀開,有人從車內鑽了出來。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何清平。
見到何清平,街道兩旁的人瞬間烏泱泱地跪成一片,口中高呼著見過太守大人。
陸景行坐在車裡,冷眼看著何清平跳下了車。
他雖然保養得宜,卻終究還是年歲大了。下車時無人攙扶,雖然再如何小心,卻也還是不慎崴了一下腳,瞬間整個人都狼狽地踉蹌了一下。
但何清平全然顧不上那陣鑽心銳痛。
從本以為絕不可能還活著的陸景行帶著人順順利利地到了太守府後便一直存在在心裡且越來越劇烈的恐懼在這一刻終於徹底爆發。
他冷著臉,那張外人面前從來和顏悅色的面孔上是令人膽寒不已的陰森暴怒。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沈長寧面前,然後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時猛地抬腳,踏著少女的肩膀將人重重踹倒在地。
在街邊眾人隱秘的抽氣聲中,沈長寧猛地倒向一旁,一瞬間,她只覺得肩膀處被踹中的地方似乎都麻木了。
車上坐著的陸景行和金釗見狀更是瞬間冷了臉色。
何清平卻全然沒有意識到,只居高臨下地盯著沈長寧,而後厲聲道:「大燕採礦,向來由官府張貼告示,寫明工酬,百姓自願呈交文書,官府統一錄用,何來的奴隸!你如此信口雌黃,分明是別有用心,來人吶,給我抓起來!」
可他忘了,這裡不是他的太守府,滿街站著的也不是他的私兵,而是陸景行從京城調撥來的金吾衛。
他們只聽命於陸景行一人。
何清平說完發現竟然沒有一個人上前,幾乎要被氣個倒仰。
而就在他茫然之際,回過神來了的沈長寧再次開口說話了。
她沒想到何清平竟然就在陸景行車上,但這個出人所料的意外對於她來說無疑是再好不過了。
於是,忍著肩上的劇痛,沈長寧再次張口,一字一句道:「若是合法合理的官礦,自然無需如此!可那礦若是私礦呢?」
何清平聞言渾身一震,猛地變了臉色。
他僵滯在原地許久,然後才終於不敢置信地緩緩低頭,看向沈長寧。
兩人四目相對,在瞳孔震顫中,何清平來不及阻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少女張口,把那句話說出了口。
「若那礦隸屬於太守大人您呢?!」
此話一出,滿街譁然。
若這少女說的是真的,開採私礦,奴役百姓,每一個都是誅九族的大罪。
「你,找,死!」
這句話幾乎是從何清平牙縫中擠出來的,聲音壓得很低,只有沈長寧能夠聽見。可她仰頭,無所畏懼地和他對視。
又過了片刻,馬車車簾被人緩緩掀開,有一張陌生面孔終於從車簾後露了出來。
那人高鼻深目,眉眼雖然俊美非凡,卻因其中泛著的銳意冰冷實在過盛而讓人根本不敢直視。=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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