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向南笑,繞過車頭走到林均邊上:「那你怎麼這麼一臉苦大仇深啊,我一不是毀約二不是跳槽,你咋這麼不高興?算了算了,今天晚上我請你,你笑一個行不行?」
林均當然沒有不開心,只是這條街和鄒向南一樣於他而言有千絲萬縷的意義,他一時也陷入了某些彌足珍貴的回憶。
而當朝自己走來的鄒向南與記憶里的重合,他也不由一笑。
「去哪家?」鄒向南問。
林均沒立即回答,而是跟鄒向南一起往那條街上走。鄒向南就很配合地猜,一路指著那些招牌說酒吧名字,但直到側面有條小巷,他都沒停下腳步。
林均也停下,明知故問:「怎麼不往前走?」
「因為就是這兒啊。」鄒向南用下巴指了指小巷盡頭的那扇窄門,沒等林均回應,就往那個方向走去。
他並沒有回頭,也沒必要回頭。
他有林均一定跟在自己身後的自信,因為那是他曾經駐唱過的酒吧,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林均的地方。
6 第6章
下午六點,迷藏酒吧內——
他們來得太早,酒吧內也沒有多少客人,就選了個角落裡的卡座,先點了些吃的填肚子,然後才上酒。
鄒向南酒量不差,但林均就只點了啤的,鄒向南見別桌擺著洋酒,眼巴巴地看著林均,意思是他也想喝,林均這次不徵求他意見了,說:「混著喝更容易醉,你又不是沒體會過。」
鄒向南當然體會過。他原本不愛喝酒,但成名後的一些飯局是不得不去的,鄒向南喝不了有許喬峰幫他說情,如果對方是大佬,林均會主動替他喝。
但趙孟之喝。他比鄒向南大十多歲,他像個父親一樣對鄒向南說,你要是想跟我學寫曲,你就得先會喝酒。
他帶鄒向南參觀他的私人酒窖。一手拿著一瓶酒,一手五指併攏後又散開,形狀像散開的煙花。
「我教你個新的創作方式,」他說,「讓我來給你自由。」
他們於是一起喝,喝著喝著,靈感確實來了。在一起的一兩年裡他們合作寫的歌全是酒缸子裡泡出來的,全都佳作,但酒精也讓鄒向南變得越來越固執和暴躁,或者說,越來越像像本性乖僻暴戾的趙孟之。
他們也沒外界傳的那麼和和美美——兩個搞創作的處一塊兒怎麼可能沒激烈的碰撞。相處模式不像情侶更像宿敵,久而久之他們要是再不分開,不是鄒向南割耳朵,就是趙孟之去大溪地。
鄒向南當然不是梵谷,但趙孟之確實像高更。分手後趙孟之繼續做他的鬼才作詞人,心態絲毫未受這段戀情的影響。鄒向南卻比談戀愛前還崩潰。
他沒從趙孟之那麼獲得自由,反而被酒精奴役,精疲力盡地迸不出星點靈感。那段時間他極其肆意放縱,狗仔只要蹲在夜店酒吧俱樂部的門口就肯定能拍到他,如果沒有林均把那些照片和通稿壓下去,鄒向南早就沒有名聲可言了。
那幾年也是華城娛樂不斷融資的上升期,林均實在是分/身乏術,但還是把擠出來的時間全給了鄒向南。消沉冷靜後的鄒向南決定換個環境念書,他也每個月都會飛倫敦一次。兩人會在圖書館待上一整天,也會一起去別的地方旅遊。
那些足跡也被狗仔拍到了,照片加起來遍布大半個歐洲,如今全藏在林均辦公桌第二個柜子里。
那是他最快的時光,卻不是鄒向南的。研究生念完後鄒向南把酒戒了,他跟林均說,他心裡那塊沒被酒精填滿的地方快壓抑不住了,他還是想站在舞台上。
林均怎麼可能不答應呢,誰見過鄒向南彈吉他拿麥克風的模樣,都不可能不答應。
但他也怕了。後來鄒向南跟他商量能不能去當樂隊的主唱,林均答應的特別勉強,就怕鄒向南又像以前一樣情緒再度崩潰。他愛音樂像愛生命,他每次陷進去,想出來都要比上一次更費勁。
也更連累身邊的人。
所以鄒向南深思熟慮後直接從那個樂隊退出了。
他好像一下子通透了,想明白了,之後的兩年跟年輕時比安穩平和了不止一點半點,再談戀愛也是低調地找是圈外人,不會刻意鬧得人盡皆知——他當年發那條微博就是故意的,他父親噁心他的性取向,他偏不遮遮掩掩,要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個同性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