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均覺得匪夷所思:「你就這麼不在乎你自己?」
鄒向南搖了搖頭:「網上是網上,現實是現實。我的名字在網上再怎麼爆,我現在出去也不會有人把我認出來,不管他們隔著網線怎麼吃瓜,我都沒有受任何影響。日子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
他說:「我當然不在乎。」
「所以你就這麼糟蹋自己?」
鄒向南一愣。
他重新看向林均,才發現林均的眼眶都是紅的。
他還聽到林均罵了句髒話。相識七年,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林均如此失態。
「你——!」林均是氣的,氣得話都說不完整,指著鄒向南的手都在抖。
介於林均從來沒對鄒向南發過火,有過激烈的外露情緒。鄒向南此刻已經清醒地認識到,在林均眼裡,他這麼做,是大錯特錯。
可是——
「……是你說的啊,我自己的人生和路,我自己選。」
「選自暴自棄,成全別人?」林均被他氣笑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不是不上進,你根本就是不自重、不自愛!」
鄒向南張了張嘴,再開口,底氣已經動搖了,但還是逞強小聲道:「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在乎?!」
林均的聲音的如銀瓶乍破,刺激著鄒向南的耳膜,他低著頭,大氣不敢出一聲,也不敢去看眼眶都要瞪裂的林均。
「……對不起。」心緒漸漸平復的林均為他剛才的暴戾道歉。隨後他笑得很無奈,也很疲憊。
「是啊,你不在乎,你怎麼會在乎呢……」他自言自語地,覺得鄒向南沒救了。他也沒有再費口舌的必要,轉身準備離開。他要是再快一點,還可以趕上最後一班回北市的航班。
走到門口的時候鄒向南從後面喊他的名字,聲音黏著鼻音,聽起來像是快哭了。
但林均沒回頭,從來都是他看鄒向南的背影,他也報復地想讓鄒向南有一遭這般酸楚的體會。
天公都為他的失意作證。他剛上了計程車,窗外就下起了瓢潑大雨,噼里啪啦打在車頂上,車窗上,車前蓋上,林均沒有在雨里,可他還是覺得自己身子外面是熱的,裡面是冷的。
他和司機師傅說去機場,但他們正好趕上下班高峰期,在上高速前堵在了一個岔路口。林均低著頭刷實時微博,首頁的營銷號五條里有三條都在講鄒向南,評論區高贊的幾個也都在猜測那個m到底是不是他。
許喬峰和秦曉的消息也在此起彼伏地冒,給他發了幾條論壇里的帖子,裡面已經有鄒向南引誘陳漾入字母圈的陰謀論。
這完全是毫無證據的捕風捉影,但在網友眼裡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鄒向南比陳漾大那麼多,和他相比,陳漾這個年紀就像個孩子。
輿論走向開始往對陳漾有利陳三太想看到的方向扭轉。因為孩子是可以被原諒的,只要錯誤的代價由鄒向南承擔。他曾經的戀情也接連的被扒出來,光看身份背景,他的歷任男友確實優質,以前他沒負面新聞,別人想酸他也找不到切入口,現在好了,一個個都搖身一變成了知情人士,給吃瓜群眾傳謠分手隱情。
那些「隱情」被許喬峰截圖了一兩個發給林均。他已經忙腦子瓦特了,給林均發了好幾個呵呵的笑臉:萬萬沒想到他最後兩個月翻車成這樣,我給他打電話還不接。
許喬峰也給林均傳了雜誌上的照片。林均一眼就能百分百確定那個人不是鄒向南。不需要什麼胎記紅痣,他就是能打這個保票。
他於是讓秦曉把照片原件買下來,那上面的時間顯示是兩年前——那段時間鄒向南根本不認識陳漾,人也在倫敦,不可能出現在港島。
他是清清白白的。
這份證據讓林均鬆了口氣。司機師傅開了空調,但林均還是悶得慌,可一搖下窗戶,又濕又膩的空氣如膨脹的氣球貼上林均裸露的皮膚,讓他更不好受。
林均問師傅:「這雨也開始下了,為什麼還這麼悶?」
「梅雨季節就這樣的。」師傅是本地人,對陰雨綿綿的初夏早已見怪不怪,「今年入梅早,現在就開始下雨,不僅現在悶,還得再持續起碼一個月。」
林均想到一句詞:「梅子黃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