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是他生命的意義,一個人如果下定決心用一切去做一件事,無論擅不擅長,總是能做成的。
文暉陽看著這兩個孩子笑了起來,舉杯示意,「故人相認,梅氏即將沉冤昭雪,我們該高興才是,不要做這等悲傷之態。」
他反而反過來勸慰起別人。
又飲了一杯酒後,文暉陽舒了口氣,對心愛之人的孩子講述起珍藏在心中二十餘年的往事。
「福州三爻府下有一縣名為孤竹縣,此縣靠山臨海,外有倭寇,內有山賊,為保百姓安全,朝廷常年在此駐軍。」
「你母親名為梅爭春,是孤竹梅家的女兒。梅家先祖立過世襲之功,每代家主都承襲千戶之職,負責孤竹縣防務。你曾外祖父便是當時的孤竹千戶。」
文暉陽從最初說起,先講這些秋華年一定想知道的東西。
秋華年聽得非常認真,不知不覺已然入神,燭火在漆黑的眸子中跳動,像雪地中終於綻放的花朵,又像故人的身影。
「孤竹縣久受敵人侵擾,民風彪悍尚武,在福州頗有名氣,我年輕時不喜束縛,所以有些學問卻無心進入官場,下場科舉前曾遊歷四方,到福州後慕名前往孤竹縣遊覽。」
「你的母親。」文暉陽的聲音驀地柔和起來,神情瞬間變得不同,「她出生在冬季,當時孤竹縣正在抵禦海寇,物資艱難,天寒地凍傷了嬰兒的根基,令她長大後無法像其他梅氏族人一樣習武。」
「但她骨子裡屬於孤竹梅氏的風骨,沒有半分削減。」
文暉陽看著燭火,陷入深遠的輕柔的回憶中。
「她經常施粥濟民,免費教孩童們讀書識字,活不下去的人找到她面前,她一定會施以援手,孤竹縣的人都喜歡她,背地裡悄悄喊她梅家的小菩薩。」
「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孤竹縣外的山路上,我為了採風沒聽嚮導的勸告,遇上了一夥山賊,她帶著幼弟出門遊玩,正巧路過。」
「當時我想自己堂堂七尺男兒,理應保護女子與幼童,立即擋在了他們前面,但山賊人數眾多,我也沒有把握。還好她的幼弟自幼習武身手遠高於普通孩童,加上她聰穎設局,讓我們連同車夫四人一起成功脫險。」
「我自此之後……一見傾心,餘生無改。」
文暉陽眼中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沉默了許久,才繼續用平緩的語氣講述。
「梅家是武將世家,但對文人並不輕慢,我在孤竹縣小住半月,與許多人混熟了,也暗暗打聽到她並無婚配。但我那時只是一介白身,身無長物,怎有臉面向她的高堂提親。」
「於是我結束了漫長的遊歷,決心回到故郡專心舉業,待來日金榜題名,再鄭重表明心意。」
「臨別之時,我幾經猶豫,買了許多糖果蜜餞賄賂,拜託她的幼弟幫我試探她的心意,不知是不是我說得太委婉,小孩子沒有理解傳達錯了意思,她沒有來送行,只叫我監督她幼弟背了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