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進整理書卷的手頓了下,抬眼看他一下,繼續收拾書卷,「何出此言?」
對方他慣於裝糊塗,他繼續明言:「高大人未免太看得起下官了。下官一個小小的從六品修撰,去對付一個三品大員按察使,無異於以卵擊石,動搖不了他。若說是對付下官,似乎還用不到韋大人吧?
下官在高大人手底下,高大人更方便些。還是說,高大人覺得自己動手會招致懷疑,讓你名聲盡毀?」
高明進輕輕泄了口氣,像個力不從心的老父親,無奈地道:「你就不能想老夫半點好。老夫是好心勸你。」
「那下官謝過高大人的好心。下官只是想知道,高大人這麼做不怕最後連累自己嗎?還是已經找到了脫身之法?」
高明進瞥他一眼,起身將一摞書放回書架上,沒有回應他。
俞慎思也不糾結此事,他已經上奏摺給皇帝稟明這里情況。
皇帝派他來的一個目的就是監督高明進,想必即便是粦州的事對方做得天衣無縫,皇帝也不會怪罪於他。反而是他知曉此事不上稟,將來還成了他的罪。
他今日過來也不是為了這件事,他同高明進道:「下官記起來一件事。去年大人向陛下奏陳南安省的賦稅財稅,最近下官又看到了新策後南安省的一些數據,發現南安省山林的數目不對,茶稅、鹽稅、礦稅以及關稅都有出入。
下官是個外行人,這都能看出點什麼來。如今的戶部侍郎袁瞻大人想必也能瞧出端倪,高大人是不是有什麼疏漏之處?」
他不算是完全看出來這些問題,夏寸守和瞿永銘那邊並沒有查出來,他只是從二人給他的信中粗略推出,這幾方面應該不乾淨,所以拿出來說,也是想試一試高明進。
高明進放下書轉回身看著他,面上沒有絲毫異樣,似乎早就料到他知曉這些一般。
他踱步走到書桌邊,笑著問:「真的是你看出來的,還是旁人相幫?」
俞慎思自嘲道:「昨日曹大人不是還夸下官與高大人當年相比已經不遜色了嗎?」
高明進微微點了點頭,面前人在這方面才幹的確不遜他當年,很多事情都能夠從數目上看出來。若是再在朝幾年,應該就能夠從此看透很多事。
但南安省的帳,沒有別人幫忙,他身在忝州不可能查到,也許是在試他。拿這種事試他,倒是有幾分自信。
他道:「你若真有本事,那你繼續查下去,老夫瞧著。」
俞慎思笑道:「下官豈敢查高大人之前的帳,亦是好心提醒大人,做事還是要小心謹慎,做到滴水不漏才行。」
「老夫承了你的好意。」然後指了下旁邊的硯台,讓俞慎思給他研墨。
俞慎思已經學會了不在這種小事上與高明進爭執。爭執的結果,除了暴露自己更多,於他沒有什麼益處,不如把精力和情緒用在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