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後宮裡一個可有可無的公主,而容沖卻是名震天下的鎮國將軍府幼子,父兄都手握大權,他的喜歡,足以左右一個公主的價值。
外人罵她勾引妹婿,除了宮宴相認是個意外,其餘時候從本質而言,也沒有錯。她和他說話,接受他的示好,更甚者陪他出去遊玩,都是為了借容家的權勢,讓孟氏離開冷宮。
大燕朝無人在意一個被廢掉的皇后,但鎮國將軍府的親家母,不能是一個幽居冷宮、朝不保夕的棄婦。
事實證明,她是對的。如今孟氏悠閒地當著太后,丈夫早死,養子孝順,手握聽政大權,無論死對頭還是庶婆婆都要看她的臉色,宮裡再沒有人敢苛待她們母女,趙沉茜再也不必被人逼著去做不喜歡的事情。
趙沉茜再三在心裡對自己說,她對容沖沒有感情,只有利用。現在她的目的已經達到,她們母女過上了好日子,容沖再沒有利用價值,他想要另娶佳人,娶就是了,與她何干呢?
說得多了,這句話像刻入了腦子,重新喚醒了理智。趙沉茜的情緒恢復平靜,她整理好妝容、配飾,昂首挺胸邁入紫宸殿,等再出現在眾人面前時,依然是那個說一不二、無堅不摧的長公主。
元宵宴席就像以往無數場宮廷宴會,精緻,華美,千篇一律。腰肢纖細的宮娥在舞台中央裊裊旋轉,跳著花團錦簇的盛世舞,這是趙沉茜看慣了的場景,但今日她不知怎麼了,頻頻走神。身邊女官輕輕喚她殿下,趙沉茜猛地回神,這才發現舞已經跳完了,眾人都在鼓掌,而她竟然盯著酒水,不知發呆了多久。
趙沉茜面不改色吩咐女官發賞賜,就這樣走走停停,好容易熬到宴會結束,他們該上宣德門觀燈了。
宣德門是皇宮的門面,正面五個門道,兩邊延展出巍峨高挑的闕樓,一眼望去重檐疊浪,金碧輝煌,是表演君民同樂的絕佳舞台。
此刻宣德門前的廣場上,人山人海,花燈鬥豔,百姓門拖家帶口,翹首望著城樓。官家、太后起駕的禮樂一響起,樓下立刻爆發出震天動地的歡呼聲,哪怕距離皇帝、太后登上城樓,其實還有很久。
趙沉茜往年就很膩煩這個環節,今天她心情不好,耐心更是降到極致。她登上宣德門樓後,看到百姓爭先恐後只為一睹皇帝真容,而樓上的皇親國戚明明心裡很嫌棄,面上卻都違心笑著,一副禮賢下士、平易近人的模樣。
樓下山呼萬歲,年輕的皇帝抬起手,對著樓下微微示意。置身這樣狂熱的浪潮中,趙沉茜忽然覺得喘不過氣,她不想再忍了,側臉對女官說:「你們在這裡看著,我下去走走。」
宋知秋正痴迷盯著樓下百姓朝拜皇帝,臉上似有神往。她聽到趙沉茜的話,愣了一下,道:「啊,一會還要點燈呢,殿下您不在城樓上看?」
一群連一畝地都不肯還給百姓的人,卻在這裡表演愛民如子,有什麼可看的呢?趙沉茜冷淡道:「不用了。你傳話給太后和皇帝,說我有些醉了,下樓去醒酒,時間到了我自己會回來的,不必來找我。」
宋知秋飛快瞥了趙沉茜一眼,垂頭應諾:「是。」
趙沉茜沒驚動人,靜悄悄走下門樓。
今夜整個汴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宣德門,背後歡呼聲此起彼伏,聲震雲霄,而趙沉茜在寒風中走下石階,順著宮道往北走,像是與全世界的熱鬧背道而馳。
今日發生了太多事情,但沒有一件順心事,趙沉茜累了,不想再應付人,淡淡對身後侍從揮手:「你們下去吧,我一個人靜靜。」
侍女們對視,輕輕福身:「喏。」
侍從和燈光都漸行漸遠,趙沉茜連燈都懶得提,在夜風中漫無目的地徜徉。
這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哪怕沒光,她也知道旁邊是哪座宮殿,裡面住著什麼人。蕭蕭夜風中,趙沉茜仿佛看到一個小女孩,不同的年齡,穿著不同的服飾,在各座宮殿中奔波。
十四歲前,她的世界只有坤寧殿小小一方天空,因為母親不受寵,她這個大公主也沒什麼存在感,衣食首飾都要挑懿康、懿寧用剩下的,自然也不敢在宮裡亂走。
十四歲時,母親用巫術詛咒當時還是婕妤的劉婉容,並用媚術侍寢,昭孝帝大怒,礙於高太后的面子沒有廢后,而是將母親發配到瑤華宮修道,趙沉茜被最受寵的劉婕妤收養。
趙沉茜被迫從坤寧宮搬到劉婕妤的景福宮,她整日背著人在瑤華宮、景福宮之間奔波,卻親眼目睹昭孝帝對劉婕妤母女大加封賞。或許是為了表彰劉婕妤協助皇帝廢了孟皇后,昭孝帝很快就給劉婕妤提了份位,高居二品婉容,距離皇后只有一步之遙,連懿康、懿寧兩姐妹也得了許多賞賜,任誰見到她們三個,都不會覺得趙沉茜才是嫡長公主。=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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