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沉茜挑眉:「殷夫人同意了?」
「當然啊。」少女瞪大眼睛,激動地強調,「舉辦一場拍賣會,光採買杯盞就不是一個小數目,再加上帷幔、花草、燈燭等物,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呢!殷夫人不需要出一分錢,只需在拍賣會上加幾樣東西,這麼占便宜的事情,怎麼會不同意!」
少女出身民間,覺得不花錢就是天大的好事,然而趙沉茜見慣了宮廷辦宴會,很明白對於經營人脈的那群人來說,錢反而是最不重要的東西。排場,面子,才是他們的首要考量。
殷夫人花這麼多心思請來雲中城城主、燕朝宰相、殿前司指揮使,可見對這場拍賣會勢在必得。她會允許自己的拍買單中插入一個普通商人的東西嗎?
反正換成趙沉茜,她決不允許。
錢掌柜拿到了殷夫人的請帖後,大肆採購像福慶公主的女子,打算搭殷夫人的便車,狠狠賺一筆。少女就是這樣被買來的,趙沉茜著重留意才發現少女的眼睛輪廓有點像她,然而也只是像,因為趙沉茜永遠不會露出這樣天真懵懂的表情。
趙沉茜還想多問,奈何少女也是半路加入,對錢掌柜一知半解,實在套不出有用的話。趙沉茜試著打開別的口子:「你剛才提到的錢掌柜的長隨,他在何處?」
「他在楚州,替錢掌柜看貨呢。」少女大大咧咧道,「受邀客人最多只能帶一個侍從上船,錢掌柜怕島上要另外花錢,就沒帶任何伺候的人。」
這個理由很符合錢掌柜,然而這樣一來,殷夫人的動機就更不合理了。
殷夫人都不允許客人帶兩個以上的侍衛,為什麼會允許一個商人帶一隊舞姬上島呢?
趙沉茜心裡疑竇叢生,問:「殷夫人知道錢掌柜讓人中場獻舞的事情嗎?」
「應該知道吧?我們來都來了,難道讓我們在台下干看著?」少女吐了吐舌頭,說,「不過不上台也好,那隻舞好難,我現在都沒完全學會。」
說起這個,趙沉茜忍不住問:「他讓你們跳什麼舞?」
「就是這樣。」少女放下衣服,伸展腰身,簡單在地上跳了一段。趙沉茜看完眉心皺得更緊了,一言難盡道:「他為什麼覺得,那幾位會喜歡這種舞呢?」
「因為福慶公主就是這樣的呀。」少女認真說,「既然要模仿福慶公主,當然也要模仿她的喜好。據說福慶公主乃禍國妖姬,媚骨天成,最愛穿紅衣,要不然,怎麼蠱惑了那麼多大人物呢?連曾經被她折磨的面首,在她死後也放不下她,到處搜集她的替身。」
這都是些什麼狗東西,趙沉茜剛才就在忍著了,現在她實在控制不住,冷冷糾正:「首先,福慶是昭孝帝的女兒,現任皇帝的長姐,你們應當稱她為福慶長公主。其次,蕭驚鴻不是她的面首,她只有三個駙馬,但都分別解除了關係,蠱惑誰了?那幾個男人發瘋,和她有什麼關係?」
少女默默哇了一聲,只有三個駙馬?這個數字可以用「只有」來形容嗎。
趙沉茜哽了一下:「雖然三個也不是很少……但你們到底從哪兒聽來的消息,她喜歡穿紅衣?」
趙沉茜拒絕穿艷紅色的裙子,少女為難:「可是錢掌柜明明說……」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砰砰砰地敲門聲,錢掌柜不耐煩道:「已經到了,現在要下船登島了,你們的衣服到底換好沒?」
聽錢掌柜敲門的架勢,頗有再換不好他就進來幫她換的架勢,少女忙沖門外道:「馬上就好了!」
回頭,她懇求地看著趙沉茜,壓低聲音說:「你先換衣服,錢掌柜為了錢什麼都做得出來,惹怒了他,不是什麼好事。」
趙沉茜何曾受過這樣的輕侮,哪怕她是不受寵的冷宮公主時,也沒人敢對她的衣著指手畫腳。趙沉茜摸著手心明顯布料奇差,裁剪也很平庸的裙子,忽然問:「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當今朝廷……臨安那個朝廷,太后還在世嗎?」
少女一臉急色,不知趙沉茜怎麼問這個,她仔細想了想,不確定說:「應該還在世吧。據說她出家了,平時就在道觀里吃齋清修,很多年沒聽說過她的消息了。」
趙沉茜長長鬆了一口氣,在道觀里清修,聽起來像是孟太后。但她還是害怕,忍不住再次確認:「朝廷廢過太后嗎?」
「沒有吧。」少女很吃驚,「只聽說過廢皇后的,太后還能廢?」
是啊,太后怎麼能廢呢,可是一個居住在道觀的太后,又和被廢有什麼區別?
母親年輕的時候不懂宮斗,被迫在瑤華宮出家,清修多年。她以為她給母親帶來了好生活,終於能讓母親頤養天年,最終卻是她連累母親,讓孟太后二度被廢,再次出家。
趙沉茜捏緊了手指,再一次問:「當今皇后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