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沉茜緊繃的身體一點點放鬆,放棄了勸他。正主都不怕死,她著急什麼?趙沉茜也破罐子破摔,當真看起了晚霞。
他說得沒錯,哪怕都是假的,今日的天空也極其美麗。
這似乎是她這些年來第一次認認真真看落日。巧的是,上一次不惜夜闖宮禁只為了帶她看星星的,也是他。
等兩人飛回岸邊,太陽只剩一小半懸在海面上,天邊色彩交迭,宏大如夢。光珠乖巧得不像孩子,一直在原地等他們。趙沉茜在光珠的目光中落地,莫名有些心虛,她一把打開容沖的手,匆匆走向光珠:「快走,還有一炷香宵禁,走得快點趕得上回家……」
她話沒說完,海面上最後一塊夕陽驟然被海浪吞沒,絢麗的雲霞眨眼變成漆黑,身周海浪嗚咽,鬼哭狼嚎。大海像變了一副面孔,一改剛才的神秘美麗,變得鬼影幢幢,居心叵測。
不可名狀的黑影從海水裡爬出來,以扭曲詭異的姿態向他們圍來,半空中飛來海鳥,但它們沒有血肉,只有一副白骨架,盤旋在他們頭頂,桀桀怪叫著。
趙沉茜詫異,還能這樣?強行讓他們犯宵禁?
規則這麼玩不起嗎?
容沖十分淡然地鬆了鬆手腕,對趙沉茜和光珠道:「看來這是我們必走的一遭。你們退後,讓我來會會這群小可愛,到底給我們準備了什麼驚喜。」
第36章 心儀
趙沉茜拉緊光珠, 挪到容沖身後,緊張地看著周圍。那些鬼氣森森的怪物越逼越近,趙沉茜都能聞到它們身上的腐臭氣息。趙沉茜感覺到光珠有些怕, 不安地貼緊了她,趙沉茜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問:「這麼多怪物, 你搞得定嗎?不行我化出蛇形幫你。」
容沖面對著眾多怪物,餘光瞥到街上走來幾個黑影, 不出意外的話,那就是黑衣人。每一條規則都在強調黑衣人的可怕,千叮嚀萬囑咐夜晚不能出門, 尤其不能被黑衣人發現。巧的是,他們現在都犯了。
進入幻境的並不是他的真身, 他無法用畫影劍殺魔,就只能靈氣化形, 引劍氣誅魔。然而他的誅魔劍氣極剛極陽, 光如金芒, 聲如驚雷,一旦發動, 定會驚動岸上的黑衣人。
看來幻境的主人很不滿意他們跳關,淨給他們設兩難之局, 想將他們困死。可惜,容沖這人一身反骨,天生犟種,對手越把路堵死,他越要走出第三條路。
容沖輕輕一笑,展臂將她們擋住身後, 手指輕抬,四周海水受到感召,化作萬千水珠,懸浮在半空。
容沖手掌猛地用力,水珠凝成冰錐,飛旋著朝怪物刺去。冰錐漫天飛舞,下手卻極准,每一下都精準刺穿怪物的核心,無論是天上的亡靈鳥還是地上的爬行種,被冰錐穿過時都瞬間失去行動能力,化作一堆齏粉消散在空中。
容沖眉間掛著不屑,道:「我這輩子最聽不得『不行』二字。這些貨色,還用不著髒你的手。以為拿走了我的劍就能限制我?呵,也未免太小看我了。真正的劍客,無論身在哪裡,手指所向就是劍!」
他話音未落,伸手從海里吸起一注水,水觸碰到他掌心的瞬間被凍成冰劍。他反握劍柄,飛奔著向剩餘的怪物衝去,冰劍在他手中時而融化成鞭,時而鋒利勝鐵,時而長,時而短,水的剛與柔被他運用到極致,配合著他的步法,堪稱神出鬼沒,防不勝防。
沒一會,怪物就接二連三倒下,每一個都是一劍斃命。這場戰鬥簡直是單方面屠殺,殺氣沖天,卻滴血不見,靜悄無聲。
趙沉茜這個不懂武功的人都能看出來,容沖的劍法獨步天下,每一次走位和出招都配合得天衣無縫,隨處可見的水在他手裡成了獨一無二的殺器,招式不再像少年時那樣華麗精巧,而變得簡單狠辣,招招斃命,無聲之處見殺機。
劍風可見人心,看得出來,他這些年武功進步了許多,生死搏鬥也經歷了很多。
容沖收了劍走來,光珠握緊了趙沉茜的手,下意識往她身後躲。趙沉茜面色平靜,問:「受傷了嗎?」
容沖恍惚,那一瞬間很遺憾自己沒有受傷。這場戰鬥和戰場相比,輕鬆得不值一提,卻破天荒有人關心他有沒有受傷。容沖故意玩笑道:「說不定。如果我受傷了怎麼辦?」
還有時間貧嘴,看來是沒受傷了,趙沉茜沒好氣道:「能怎麼辦,當然是把你扔下了。血腥味會暴露我們的位置,我可不要和一個受了傷的人趕路。」
容沖嘆息:「我還以為你會噓寒問暖、親自照顧傷員呢。既然沒有特殊待遇,那我就沒受傷。」
趙沉茜淡淡瞥他一眼,這個人最近變得越來越油腔滑調了。趙沉茜不理會,公事公辦道:「走吧,好戲才剛剛開始。看能不能趁黑衣人不備,溜回殷家。」
容沖見她不為所動,也收斂了玩笑之意,主動來抱光珠。光珠親眼看到容衝殺妖,有些害怕,趙沉茜不動聲色道:「我來抱她吧。你還要殺敵,別被孩子占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