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沖眼神迷離,茫然道:「應該是吧。」
眾郎君很好奇,湊過來問:「為什麼?你做什麼了?」
「我不知道啊。」容沖是發自真心不知道,他似乎一直不擅長和她相處,總是惹她生氣。茜茜聰慧理智,從不會無的放矢,如果她生氣了,一定是他的錯。這個想法就像鋼印一樣鑄在他腦海里,他心裡那些懷疑、怪異突然就消退了,滿腦子只剩一件事——去找她,趕緊哄她回來。
容沖顧不上寒暄了,快步往花園跑去,說:「我得去找茜茜,你們自己走吧,代我向主人問好。」
男郎們看著容沖急不可耐的背影,又酸又妒,並不是嫉妒他娶到了公主,而是嫉妒他能娶自己喜歡的女子,並且堂而皇之示愛,哪怕對方是個公主。一個男郎說道:「真是羨慕他,想要什麼都能得到。」
其餘男郎無聲笑笑,臉上都是同樣的神情。誰說不是呢,他們這些貴族男郎很小就明白一個道理,他們這一生是為家族而活,從讀什麼書做什麼官,到娶什么女人什麼時候生孩子,都要聽家族安排。唯有容沖不同,他生下來就在權勢煊赫之家,父母恩愛,兄弟和睦,沒有奪家產那些腌臢事,甚至連婚姻都能選自己喜歡的女子,在圓滑的世俗里,兀自做著最叛逆的風,最不服管教的火。
這個年紀的貴族男郎早就知事了,悄悄討論著容沖和大公主的風流韻事。謝徽本該是最合群的人,但今日他一點都聽不下去,心裡仿佛有一個聲音聲嘶力竭告訴他,去找她,不要因為男女大防處處避嫌,而要主動走到她身邊,讓她記住你。要不然,你會後悔終生。
這道聲音離經叛道至極,絕不是眾口交贊的謝大郎君該做的事,但謝徽今日突然按捺不住了,他做夠了優秀端重的殼,甚至沒有任性一次。如果這樣活一輩子,該有多麼遺憾。
謝徽忽然轉身,說:「我有事先行一步,詩會我不去了。」
身後傳來同伴驚訝的問聲,然而他已聽不到了,因為他快步沿著來路返回,漸漸跑了起來。
她今日穿著一身茜紅襦裙,碧青色大袖衫,溫柔又明艷,站在水邊,像照亮了整個春天。其實他一進來就注意到她了,花園裡許多郎君都在看她,她卻熟視無睹,一心只有容沖。
謝父去世,謝徽作為長孫,經常代表謝家出席宴會。他們在很多地方見過,如果她留意一些,他們的故事其實比容沖更早。
花園裡的下人看到謝徽急匆匆跑回來,嚇了一跳,忙問:「謝大郎君,您丟東西了嗎?」
謝徽站在花樹後,在奔跑中充血的眼睛定定看著前方,低聲道:「是啊,來晚一步,丟了很重要的東西。」
趙沉茜腦仁里鑽痛,她捂著額頭,忍不住輕輕敲打,突然她的手腕被人用力攥住。她詫異抬頭,撞入一雙明亮驚人的眼睛。
這是一張好看得盛氣凌人的臉,劍眉星目,鼻樑高懸,唇紅齒白,頜骨分明,每一處線條都凌厲有力而不失流暢,趙沉茜驟然想起一個成語,招搖過市。
有些男子長相可以稱美,而他,一定是帥。現在,那雙黑而圓的眼睛緊緊盯著她,簡直恨不得湊到她臉上看:「你怎麼了,頭疼嗎?」
趙沉茜飛快掃了眼周圍,好些貴族小姐看似賞花,但餘光都在往這裡瞟。趙沉茜覺得丟人,輕輕甩開他的手:「沒事。」
「沒事怎麼會捂著頭呢?」容沖遠遠就看到她撐著頭,看起來很不舒服,他認真道,「這花不賞也罷,要不我們走吧,我帶你回將軍府看郎中。」
大庭廣眾之下,他要不聽聽他在說什麼?趙沉茜很無語,但她知道容沖並沒有那種意思,他就是覺得趙沉茜不舒服,應該看郎中,而他們家有最好的郎中,僅此而已,腦子直的堪比鋼筋。
容沖在山野間長大,生性自由散漫,還有一種我行我素的天真。他不在乎世俗眼光,趙沉茜卻得顧全所有人的顏面。趙沉茜嘆了口氣,很熟練地敷衍道:「我真的沒事,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就好了。」
「真的?」容沖將信將疑,他掃視一圈,找到一個最隱蔽的角落,說,「那裡人少,我陪你去。」
他是一點沒有避嫌的念頭,最終趙沉茜拒絕了他,而是挑了一個建在主幹道邊,卻被樹蔭遮蔽、看不真切的涼亭。容沖用法術將石凳擦了一遍,烘暖了才讓趙沉茜坐下:「現在可以了。」
趙沉茜感受到下方暖意正好的石頭,很是意外。他從哪裡學來了這些手段?這樣想著,趙沉茜便問:「你為什麼要將石頭烘暖?」
「我大哥教我的。」容沖很誠實地將兄弟私房話都抖露了出來,「他說這樣對女子身體好。」
趙沉茜不知為何很關心容澤,問:「容指揮使近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