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言惑眾!」戴淮被戳中了痛處,大怒,呵斥道,「放箭,殺此逆賊,為官家除害!」
下面的兵卒不動,容沖望著那些年輕的臉龐,說:「指揮使,你終於不裝了。剛才還口口聲聲說要遣散百姓,現在婦孺老幼皆在,你卻讓士兵放箭,可想過百姓的安危?」
戴淮冷著臉抽刀,指向不肯行動的士兵,威脅道:「容沖乃朝廷欽犯,人人得而誅之。你們若不動手,視為同黨,株連九族!」
沒人敢承擔這樣的罪名,馬上有兵卒朝容衝殺來。容沖拔劍,卻沒有砍向士兵,而是一劍揮滅了火把。
四周陷入黑暗,禁軍站得緊密,霎間難辨敵我。容沖借著黑暗掩飾,從容在人群中騰挪,不忘動搖軍心:「你們也都有妻子兒女、父母雙親,怎麼忍心往百姓堆里放箭?皇帝那樣對我的家人,來日就會同樣對待你們的家人,他能讓你們朝無辜之人射箭,來日就會拿你們的父母妻兒擋箭。這樣的皇帝,這樣的皇室,這樣的朝廷,你們當真要效忠嗎?」
戴淮氣急敗壞道:「快點火,別讓他跑了。」
戴淮喊了許久,奇怪的是,無論全副武裝的禁軍,還是街巷裡看熱鬧的百姓,無一人有火。戴淮瞪大眼睛看了許久,終於發現樹後露出一片白。他大喜,指揮士兵圍攻,終於他身邊的心腹找到了火摺子,點亮火把一看,哪有容沖,樹上只有一件白色的外袍。
戴淮氣得舉起刀鞘,重重抽打站在前方的士兵:「容賊呢!」
士兵們聽著慘叫聲,沉默低頭,無人說話。
是啊,這樣的長官,這樣的朝廷,就是他們要效忠的對象嗎?他們願意為國效命,可是上面的人,是否拿他們的命當命呢?
第111章 影妖
咣當一陣巨響, 趙苻將案上的筆墨摔到地上,怒斥:「廢物,一群廢物!孟太后被賊人劫走, 連容沖也沒抓到,朕要你們何用?」
殿內宮人跪了一地,戴淮跪在堂下, 冷汗涔涔:「官家恕罪,非臣不盡力, 而是容賊不知修了什麼邪術,突然功力大漲,十招內屠盡歸真觀的仙師。臣帶兵圍住那廝, 正欲死戰,不想他忽然熄滅了周圍明火, 藏身在百姓之中。臣怕傷及百姓,不敢放箭, 等疏散了看熱鬧的商賈民眾, 容賊已不見了。」
「荒唐!」趙苻氣得破口大罵, 「捉拿逆賊重要,還是區區幾個庶民的命重要?走前你向朕立了軍令狀, 不誅逆賊,提頭來見, 如今容賊跑了,朕拿你的九族來補!」
戴淮連忙磕頭:「官家饒命,臣知罪。臣已發現,容賊雖然藉助邪魔歪道,武功大增,但此法極傷身體, 用不長久。他誅殺歸真觀五位仙師後,應是損傷了根基,短時間內不能再用劍,所以只能用一些不入流的勾當,悄悄逃出包圍。望官家容臣戴罪立功,臣帶兵搜捕,定能活捉此賊,揚我國威。」
趙苻剛才氣狠了,說要誅戴淮九族,但氣頭過後,他也知道誅九族沒用。當務之急是斬殺容沖,追回孟太后,臣子的功過,可以等事了後再發落。
趙苻深深吸氣,勉強恢復了帝王體統,說:「好,這可是你說的,朕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若你抓到容沖,瀆職之罪一筆勾銷,如若不然,你這指揮使也不必做了。」
戴淮想到被前面那些被趙苻厭棄了的功臣落得什麼下場,忙跪拜:「臣領命。臣願為官家肝腦塗地,只是臣位卑言輕,而容賊精通妖術,臣擔心他變幻容貌,寄身於達官貴戚之族,借勢逃出城門。臣斗膽請陛下下旨,封鎖水旱所有城門,無論權貴商賈,一律不許出入,並令臨安各官宦勛貴配合禁軍搜查,如此,臣才能瓮中捉鱉。」
御前太監王倫覺得不妥,勸道:「官家,臨安每日貲費不是小數,米糧蔬果,宮中用度,皆要經城門運輸,水門還要走大量商船,同時封鎖所有城門,是不是太興師動眾了?」
「官家。」戴淮力爭,「容賊受了內傷,已是強弩之末,只要將出城之路都堵上,搜他出來是遲早的事。望官家明察,不要心慈手軟,放虎歸山。」
趙苻左右為難,終究是容沖的威脅更大,下定決心道:「朕允了,限你三日之內,肅清臨安,將逆賊一網打盡。」
王倫見趙苻執意要關城門,挑挑眉,雖不認可,卻也垂眉不再勸阻。戴淮如願拿到了旨意,意氣風發謝恩:「臣遵命。」
戴淮退下後,趙苻坐在龍椅上,抿了口茶,問:「蕭驚鴻招了嗎?」
王倫半弓著腰,輕聲細語道:「回稟官家,尚未。他一口咬定沒看出皇后中了法術,走到湖邊時其中一個宮女突然發難,他才知身後侍女竟是逆賊假扮。但天色昏暗,皇后被逆賊推入水中,他忙於搭救皇后,沒看清逆賊的臉。」
「呵,還嘴硬。」趙苻冷笑,「他在趙沉茜手下學了那麼多年法術,竟然連攝魂術都看不出來?朕不計前嫌重用於他,他卻吃裡扒外,膽敢背叛朕。讓人繼續拷打,務必問出孟太后的去向。提拔楊元暫領殿前司,出京營救孟太后,如果能找到孟氏,殿前司指揮使就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