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廷意外了一瞬,隨即更深躬腰,擺足了臣服姿態。趙沉茜打開詔書看了眼,確定上面印璽都在,平靜地遞給容沖:「幫我拿著。」
容沖點頭,鄭重接過。趙沉茜卻毫無預兆從他身側拔劍,容沖眼神都沒動一下,身為習武之人卻能控制住本能,不閃不躲,不疑不忌。眾人都有些驚詫地看著她,不知趙沉茜要做什麼。趙沉茜握著畫影劍,徑直走向城牆,揮劍斬下大梁旗幟。
又是一劍,斬落楚旗。
兩道旗幟一前一後,卷著風聲落入塵埃。宣德門下大嘩,隨即響起震天的歡呼聲。趙沉茜聲音清冷堅定,像天光將明,春風浩蕩,清晰傳入每一人耳中:「昔日太祖與鎮國將軍容峻義薄雲天,肝膽相照,為提醒後人不可忘幽雲十六州之恥,定國號為燕。然而,昭孝帝趙修卻剛愎自用,好大喜功,因奸人挑撥,毫無證據便定容家叛國死罪,致使忠臣良將枉死,社稷山河破碎。繼任皇帝趙苻倒行逆施,輕信北梁細作,害二十四州府淪亡夷狄,六百萬戶百姓流離無依。太祖的燕朝是收復燕雲、勵精圖治的燕朝,絕不是趙苻之流苟安一隅、割地求和的偽朝。大燕實亡於政和二年,如今江南那個朝廷乃是叛國叛民之逆黨,不配稱燕。我為太祖五世孫女,願承太祖與容峻將軍遺志,北伐燕雲,收復山河,撥亂反正,還百姓以朗朗乾坤。」
趙沉茜說完,一列士兵整齊抬上一面旗幟,容沖單手握住旗杆,當著全城軍民的面揚起。
赤旗落下,上面是一個金鉤鐵畫的「景」字,這是孟氏帶領應天府婦人,一針一線繡出來的。
「春和景明,撥雲見日。」趙沉茜微微抬眸,看向迎風招展的赤色錦旗,以及陽光下宛如熠熠生輝的容沖,「汴京逢冬太久,春天,來了。」
每當世人覺得趙沉茜驚世駭俗離經叛道的時候,她就會幹出更驚世駭俗離經叛道的事。史書上這樣形容這一天:
景初元年元月初八,張廷夜開曹門、新曹門,引軍入城,復汴京。帝與鎮國將軍容沖攜手登宣德門,受禪讓。帝斥燕政頹綱亂,喪土辱國,有悖太祖遺訓,負燕雲之號,行苟安之實。遂更國號景,自立為帝,昭天下共討失德之君。帝欲效先賢,與沖並稱雙聖,共治天下。沖固辭,權祿非所願也,惟願作國之長劍,鎮社稷,守帝闈,死生不貳。
帝封沖為鎮國大將軍,賜帶劍履上殿,上朝不趨,贊拜不名,見帝不跪。昭告天下,三月十五,帝與將軍大婚。
三月十五,正是當年原定趙沉茜與容沖大婚的日子。趙沉茜將原鎮國將軍府,也就是自己曾經的公主府賜還給容沖,以示兩人同心同德、融為一體。
汴京之變傳出去後,天下大嘩。趙沉茜身為公主,竟然推翻了自己父親的王朝,自立景朝。趙沉茜剛出生時昭孝帝占出的那一卦,說趙沉茜克父克弟,若能活過二十五歲,燕朝必亡於她手,竟然以這種方式應驗了。
不,還差一步。南邊那個小朝廷還苟活著,誰是亂臣賊子,掌握在勝利者手中。
元宓身死、張廷投降、趙沉茜自立這些事發生在幾天之內,等消息傳回北樑上京,趙沉茜已祭了天地,拜了太廟,大張旗鼓將昭孝帝的神位扔出去,迎容復、楚蘅和容沐的牌位入太廟。並不是在東西廡配享祭祀,而是遷入主殿,和同代君王並列。
這其中還有一個小插曲,因為容家常年在外降妖除魔,成婚比皇室晚,這麼多年下來,趙家已傳到第五代,而容家只有四代人。趙沉茜和容沖的婚事舉國皆知,日後她和容沖的神位必然要並列,而容家祖先容峻和太祖趙牧野是異姓兄弟,也要並列,這些牌位怎麼擺,實在讓禮部頭疼了好幾天。
孟氏重新被封為太后,待她過世後,她將以景朝開國之君趙沉茜生母的尊榮入主太廟,神位旁不需要丈夫。
新朝建立,百廢俱興,當然最要緊的是清掃屋子。因為宮城經歷了好幾代皇帝,容沖擔心裏面有北梁人的暗門,要親自帶人檢查重修,趙沉茜就暫時住在公主府,也就是將軍府。
鎮國將軍府一大清早就忙起來,程然清點了趙沉茜自立為帝後外面送來的帖子賀禮,回稟道:「陛下,雲中城送來重禮,恭賀陛下登基。薛家姐妹也寄來賀帖,說等三月十五定會來汴京討一杯喜酒喝。今日又有十州歸順陛下,襄州、金州和夔州的雲安軍依然未表態。」
程然五日前剛剛抵達汴京,新朝甫立,有干不完的活,這幾天她忙得合眼的功夫都沒有。她都如此,趙沉茜更甚。
趙沉茜一邊聽一邊快速決斷,她一個女人都敢自立為帝,其他野心家肯定更蠢蠢欲動,襄州、金州守備無能,夔州占據天險,恐怕是想坐收漁翁之利。這些都是些邊角料,不足為患,真正的難題在南北兩邊。趙沉茜問:「上京和臨安那邊呢?」
「上京尚未傳來隻言片語,臨安也沒有。」=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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