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劉婉容還有一半的機率生下女兒,廢掉孟皇后,才能徹底絕了昭孝帝的嫡子。但不巧的是,劉婉容還真生下一個兒子,昭孝帝有意立小皇子為太子,而且容家的小兒子進京,對趙沉茜一見鍾情,死纏爛打,孟氏隱隱露出要復寵的徵兆。更麻煩的是,那兩個人誤打誤撞,發現了端王和元宓的生意。
端王已做了這麼多,怎麼甘心竹籃打水一場空,他只能先下手為強,啟動暗棋,用毒蜂害死趙茂,留下紙錢,明線栽贓趙沉茜,暗線栽贓容家。昭孝帝讓端王查紙錢的來歷,端王有意將嫌疑引向容沐,昭孝帝派親信太監去暗訪,果然在容沐的書房裡找到了同樣的紙錢。
昭孝帝對容家本就有猜忌,看到證據大怒,下定決心要殺容家。容復夫妻降妖除魔多年,經驗豐富,怎麼會毫無防備?除了親家,還有誰能讓他們放下戒心?
當事人都不在了,趙沉茜不知具體情況,但容沖說霸下印在歸真觀手裡,想來是元宓帶人伏擊容復夫妻,事後推給妖獸,死無對證。昭孝帝暗暗授意,端王在朝中操縱,致使容沐孤軍深入,無人支援,活生生被耗死在沙場,死了還要被人安上通敵叛國的污點。容澤請命自查二弟通敵案,昭孝帝表面上信任容澤,其實早已下了密令,讓隨行之人中途清理逆黨。
容澤毫無防備被自己人捅了一刀,他硬沖開化功散的禁錮,戰至經脈俱斷,窮途末路,落下懸崖。而容沖已經被下獄,生死只是昭孝帝一句話的事。容家至此似乎已完全剷除,天下再無人能對皇權指手畫腳,昭孝帝志滿意得,正待大展宏圖,卻在這時一病不起,命不久矣。
明明太祖趙牧野武藝高超,神通廣大,直到晚年身體依舊硬朗,為何此後趙家卻再沒出過有修煉天賦的人,容家依然能飛天遁地出盡風頭,趙家卻一代代泯然眾人,受生老病死之苦。趙家才是皇室,理應成為世間至尊,憑什麼被修士壓一頭?
趙沉茜差不多是親眼見證昭孝帝一天天病死的,知道昭孝帝非常不甘。他自認明君,意圖比肩漢武,卻在好不容易大權在握時病死,誰能甘心呢?
可是再不甘心,他終究要服從凡人的命運,在衰老和病弱的折磨中死去。死亡面前,無論帝王將相還是平民百姓,都是平等的。端王攛掇憲王沖在前方,朱太妃積極遊說昭孝帝傳位皇弟,可惜誰都沒想到半路殺出了趙沉茜,端王也好,憲王也罷,都與皇位失之交臂,不得不再次等待。
趙家的男人們專注於內鬥,哪能看到邊關之外,外族已磨刀霍霍。昭孝帝視元宓為殺人的刀,端王恐怕也一直覺得是自己利用元宓,殊不知元宓是北梁皇族,有意引他們內鬥,他們信外人而殺良將,才是真的蠢不可及。
趙沉茜在鑒心鏡中審視了當年她未曾注意的細節,結合她攝政那些年掌握的證據,大致推測出這一切經過。但是,哪怕她猜到了一切,卻沒有證據證明端王是幕後黑手。元宓已死,天下再無人能指證端王做過什麼。
罪大惡極,卻能清清白白登基稱帝,還因為過繼憲王之子為太子,博得了不計前嫌、寬厚仁慈的好名聲。若蒼天有眼,為何總是讓惡人逍遙法外,為所欲為?
趙沉茜不甘心,程然走後,她對著卷宗翻來覆去看,試圖找出端王的疏漏。她正看得入神,房門被叩響,一道聲音道:「臣求見陛下。」
趙沉茜很是無語,親自給他打開門:「不是說了你我之間不必搞這一套,你這是噁心誰呢?」
門外站著的人除了容沖,還會有誰?容沖很自然地拉住她,說:「我這不是怕人說閒話。你我畢竟還未成婚,按禮未婚夫妻不能見面。」
趙沉茜冷冷瞥他:「你這是趕我走?」
「我怎麼捨得!」容沖生怕趙沉茜誤會,趕緊解釋,「我已命人鎖住角門,以後我住另一半府邸,不算未婚同居,玷污你的名節。未婚夫妻雖然不能見面,但你是我的盛世明君,我走正門來拜見陛下,有失禮之處也是我的錯,與你無礙。」
趙沉茜早就不在乎所謂名聲了,眾人對容沖和她的關係心知肚明,根本不會有人不長眼到拿禮法說事。但容沖還是做這麼多看似無用的事,就是為了將所有責任攬到自己身上,不讓她哪怕有一點點可能被人指點。
趙沉茜嘆氣,這個傻子呀。
合上房門,容沖立馬堂而皇之以下犯上,將她緊緊抱在懷中。他自然掃到了案上的卷宗,問:「還在費心呢?新朝剛立,你有許多事要忙,緩一緩也無妨。」
「你兄長的案子就是最重要的,天塌下來也不能耽誤給他正名。」趙沉茜推開容沖的手,轉身深深看著他,問,「是不是金陂關發生什麼事了?你看著不開心。」
「沒有……」
「有。」趙沉茜執著地盯著他,問,「怎麼了?」
容沖嘆氣,俯身抱緊她,趙沉茜亦靜靜讓他靠著,並不催促,等他自己願意開口。容沖在她身上埋了會,低聲說:「二兄剛出事時,我潛入北梁境內好幾次,好不容易找到了二兄的屍骸,卻無法帶他回家,只能簡單將他埋在陣亡之地。那時我發誓,一定要洗刷容家叛國罪名,為他和他的振威軍正名,風風光光迎他們的屍骸歸家。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