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安定下來,李繕不想久留,這日氣候晴朗,他方要離去,辛植接報,神色很不好,低聲道:「將軍,謝翡進并州了。」
聽到「謝翡」這個名字的那一剎,李繕雖眉宇不動,卻驀地攥緊拳頭,指節發出「噼啪」聲響。
第50章 撥亂反正
……
下過大雪的天,一片空蕩蕩的,不見雲絲,太陽溫度不夠,照著路邊的雪,一片蒼白。
馬兒踏著蹄噴了個響鼻,拉著一輛漆紅青頂的車廂,緩緩走到了城門口,士兵攔住,車把式遞出文書路引。
士兵一個翻路引,另一個查看馬車,車內人是個高瘦的男子,但是戴著冪籬,瞧不清楚容貌。
路引上寫的名字,是「謝玉章」,還是洛陽官員,為辦事而來。
這年頭,能坐得上馬車的,都是世家子弟或者富貴商賈,若是細作,不會這麼高調。
再加上,這明晃晃擺著的官府印章呢,還是打洛陽出發的路引,所以,即便男子戴冪籬不多見,但洛陽那地男子還敷粉薰香呢,也不奇怪了。
守城士兵道:「大人請。」
遂放行。
但若有親歷六年前那場戰役的人見到他,許是能認出來,他就是當初丟棄百姓而走的謝翡。
謝翡緩緩坐回車廂里,摘下冪籬,他方才也看到了,上黨城牆上,就算是冬日的雪,也覆蓋不住的血跡。
…
這日,李府幾人,收到了洛陽特遣使謝玉章遞信,請進驛站相見。
前陣子,窈窈得知謝翡北上,就找錢夫人、盧夫人和謝姝談過了,幾人對謝翡來意,也有幾分猜測,暫且按兵不動。
此時,錢夫人皺眉:「他為何不到衙署?」
謝姝沒給他留情面,道:「大抵是不敢吧,我聽說,如今衙署里還有三四成官員,是六年前上黨的官員。」
要說謝翡棄城為何身敗名裂,其中一條,就是他當時是帶著親信連夜跑的,一個官員沒通知。
要知道,就算是李繕,也不會輕易招惹文官的筆桿子,因此,饒是謝家保住謝翡,也傷了根本,令謝兆之在朝中抬不起頭。
此時若得知上黨之戰的罪魁禍首,還敢回上黨,不知道多少人義憤填膺,唾沫星子都能砸死他。
還有一點,謝姝沒有明說,那就是謝翡估計要說的話,不適合去衙署和李府說,會被聽去。
錢夫人理解了,道:「那你們多帶些護衛。」
臨行前,窈窈回了一次西府,劍架上那柄驚鴻,劍鞘也是赤玄鐵造的,用烏木沿邊定了個形,並不打眼,但是拿在手裡,十分輕巧。
窈窈雙手將劍拿下來,掛在腰間,被披風擋住了。
鄭嬤嬤問:「夫人拿劍是?」
窈窈輕聲道:「防著萬一。」
鄭嬤嬤瞭然,窈窈並不全然信任謝家人,對此,她也是認同的。
……
驛站里家具簡單,燃著普通的炭盆,有些嗆人,男僕推開窗戶通風,從窗戶看到外頭,兩個年輕女子與一個中年女子,在驛丞小吏點頭哈腰下,往這邊走來。
男僕認出那是盧夫人與謝家兩位姑娘,興奮地同謝翡道:「夫人來了!」
謝翡閉目養神,聞言睜眼,男僕打著帘子與三位女子問安。
謝翡雖從未見過窈窈,但當年盧夫人嫁入謝家,他作為親眷自是記得的,目光略過大謝小謝難得的容顏,謝翡心中生了一絲惋惜,為她二人的婚姻沒能給家中帶來持久收益。
他面上不露什麼,道:「大嫂,經年未見,弟問大嫂安。」
盧夫人上回與他見面,也是十幾年前,依稀記得當時還是少年,如今謝翡三十而立,面容清瘦俊秀,唇上蓄鬚。
盧夫人虛扶:「請起。」
窈窈和謝姝也執晚輩禮。
謝翡見到二人,道:「你們沒見過我,卻也有所耳聞。」
謝姝沒忍住,輕輕哼笑了聲,難掩鄙夷,謝翡卻不氣,風度極好地笑了笑:「請坐。」
他自然也留意了屋外,窈窈幾人帶來的護衛人數不少,還都是有經驗的,不過短短几息時刻,將驛站內外都查了一遍,又一一在門窗把守,十分戒備。
他不由苦笑一聲:「我來上黨,如何敢太招搖,不過帶了四五個貼身的男僕,你們大可放心。」
他釋放著「好意」,倒顯得窈窈幾人好似太過防範,窈窈緩聲道:「李家謹慎,勿見怪。」
盧夫人:「不知五弟此番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