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卻之時,又像有百爪撓心,心癢難耐。
心暗暗撲騰著,她屏住呼吸,伸出手。
一抹軟意縈繞指尖。
她輕撫他的睫,毛髮尖端處,扎在指尖,微微癢。她晃了晃指頭,悄悄挑弄他的長睫。
似有感應,潘岳緩緩睜開眼。
四目相對。
朱時宜忘了呼吸。
他半掀起眼,瞳孔晦澀深暗,似道不盡的深海,虛虛實實,隱匿無限玄機。
「那個,」朱時宜猛地錯開眼神,一瞬坐直,「我看你還在發熱,給你貼個退燒貼。」
喉腔溢出聲回應,潘岳斂眸,壓下眼底洶湧,他抬手扶了下前額。
「欸!」朱時宜眼疾手快,抓住潘岳手腕,「貼都貼了,別撕。」
潘岳輕笑:「行吧。」
他本來也沒想撕。
二人各回各房間。
躺在潘岳家的床上,枕墊柔軟、被褥溫暖,朱時宜蒙著被子滾了兩圈,猛猛吸一大口氣,是暖暖的棉花味,是陽光的味道。
朱時宜舒服地閉起眼。
花季少女,竟然住一個男人家裡,這事可真不對勁。
照常理而言,朱時宜應該緊張地睡不著。
但竟一夜安眠。
靈魂的欲望是命運的先知,生命來自欲望。
拋開社會的規則,她本就想和他呆著;
考慮世俗的常理,她,絕對地相信潘岳。
--
「醒了嗎?」門口響起一陣叩門聲。
朱時宜半夢半醒,迷糊中哼嚀幾聲,帶著點嗲嗲的鼻音。
門外,潘岳無言。
他閉眼,輕嘆口氣,按捺心底波瀾。
「起床了。」他不自放柔聲。
朱時宜終於睜開眼,眸前一片陌生,她一瞬清醒。
「好!」
對,她在潘岳家。
似是聽清她的回應,門外腳步聲漸遠。
......
眼皮還是那麼沉重。
......一種植物。
爺爺的,今天是周五,要上班。
朱時宜看了眼手機,九點上班,現在八點十分,收拾十五分鐘,通勤二十分鐘,滿打滿算,還能賴十來分鐘。
她安心地闔眼。
十分鐘後,又被敲門聲喊醒。
......
餐桌上。
一盤水靈靈的大草莓,端坐在上。
潘岳端上兩碗面,鮮香四溢,熱氣騰騰。
朱時宜側首,灶台邊,還殘留著幾絲氤氳餘溫。
潘岳自然拉開兩邊椅子:「睡醒了?」
「沒有,」朱時宜兩眼一黑,她順勢坐下,「無論我今天多麼想從床上爬起來,我還是直接暈倒了。」
潘岳彎起唇,胸腔微震:「那你怎麼還睜著眼。」
「因為我是無產階級,有一顆熱愛勞動的心。」
潘岳垂眸,搖搖頭。
「你還在燒嗎?」朱時宜沒再嘴貧,稍微伏身,貼了下潘岳額頭,「好像還好了。」
「早上測了個溫度,36度7。」潘岳道。
朱時宜放下心:「這麼高的燒一晚就退了,你這身體可真行。」
「還是你更有能耐,」潘岳聲音也不啞了,恢復以往清明,「昨晚,辛苦你了。」
朱時宜臉有些熱。
她暗戳戳甜甜蜜蜜興奮著,抽象之言卻脫口而出:「我最大的能耐就是躺著不動,我最擅長的事情就是一蹶不振。」
潘岳眉心微動,似當真了:「請半天假補覺吧。」
「那還是算了,」朱時宜擺擺手,「請假扣工資,我要養口紅、養快遞、養外賣。」
「工資我給你補。」
朱時宜愣神,思慮再三,她還是拒絕:「算了,我項目還沒做完。」
口嗨歸口嗨。
最最重要的是,不能在老闆、兼喜歡的人面前,留下懶漢的印象。
潘岳沒多說,他打開辣椒醬,挖了勺放進面碗。
「吃個早飯,坐我車去公司。」
「哦,好,」朱時宜沒加辣醬,她吃的原汁原味清湯雞蛋面,「你隔遠點把我放下就行。」
不然,萬一在車庫遇見同事,有口都難辨。
雖未明說,潘岳顯然也懂,他點點頭:「好。」
潘岳找了個近處,把朱時宜放下。
「我先上去啦。」朱時宜揮手告別,四周探望一圈,沒發現什麼熟人,她轉身走進寫字樓。
身後。
一輛轎車降下車窗,駕駛座司機拉下墨鏡,順著潘岳駛去的黑色奔馳,虛了虛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