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憶順勢道:「那我開車送你吧,我是有駕照的,只是沒車。」
這次她沒有推辭,確實是咳得厲害了。姜媛媛坐在副駕駛上,姜憶不時偷瞄她,卻一路無話。他生怕太生疏的對話會打破一些單純的幻想。他們這樣從外人來看多像一對夫妻,最少也是男女朋友。面上沒有表情,興許是小小拌了嘴,等過兩天,吃一頓飯,說兩個笑話逗趣,又能雨過天晴了。
他的想像只持續到姜媛媛家門口,她家的車位上已經停著一輛車。她丈夫從樓上看到,出來接她。他是極庸常的一個男人,略有些駝背,肚子也挺出來些。是世上千萬面目模糊的已婚男人中的一個。他與姜憶握了握手,又道:「麻煩你了,我一會兒送你去地鐵站吧。」他轉頭又對姜媛媛道:「你下次別麻煩你同事了,和我說一聲,我看看能不能來接你。要麼你等在地鐵站也行。」
姜憶道:「不麻煩了,我自己叫計程車回去。」他走出一段路,回頭看到他們並肩上樓去。因為極厭棄這個男人,他連帶著對姜媛媛多了幾分輕蔑。她簡直像在識人的眼光上有先天的殘疾。
他們婚後的頭幾個月完全是蜜月的延續。有太多的事值得忙碌,有太多的喜悅亟待探索。布置新房,挑家具,選保姆,回賀禮,給湯君換學校,準備面試,打點關係。一切有驚無險過去了,原本杜秋還計劃給學校慈善會上捐六十萬換入學資格,沒想到湯君在面試時表現的很好,拉了琴,又背了一首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
這首詩杜秋也會背。我能否將你比作夏天,你比夏天更可愛溫婉。一切都是恰合時宜,八月的酷暑來得兇猛,又恰如人的無端狂喜。
葉春彥的咖啡館正式轉手賣掉了,他並不在意錢,杜秋卻分毫不讓,找了律師多談出了八萬。錙銖必較,習慣使然。錢全給了他,額外還有每月十二萬的家用,前兩個月她讓他拿帳單報帳,之後就連別墅的家事一併甩給了他。
葉春彥起先有些亂,可上手不到半個月,就熟練起來。他本就是開店的,在記帳和節省開支上自有許多經驗。第一個月在伙食上還省了一萬五千塊,雖然是小錢,但杜秋還是向父親邀了功。杜守拙沒表態,她則以借這為由頭送了葉春彥一把鄭荃制的小提琴。
雖然他多了每天練琴的時間,還是太空閒,整天在家裡無所事事也有些可憐相。他又不是女人,不能放出和富家太太們交際,逛街吃飯買東西也不是他的性格。終究還是要給他找些事做。
杜秋問王秘書道:「有沒有什麼職業,不用太忙,不用太專業,也不用太賺錢,甚至倒貼錢也行。但是說出去比較好聽,比較體面。」
「作家吧,寫寫小說的那種。」
「不行,二三十歲的不得志青年,都喜歡自稱作家。太大眾化了。」
這隨意的一句話倒給了她額外的靈感,找人去出版社托關係,問有沒有門檻低一些的稿件要翻譯。是日語最好。第二天就拿來了幾個童話故事。童書門檻不高,銷量卻不壞,但是字數太少,正經翻譯不太看得上眼。拿給葉春彥翻了一篇,編輯說有些小地方要修改,也不是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