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捱了一個鐘頭,葉春彥才叫她出來,但要怕她偷偷睜眼,還是用領帶蒙住,由他攙扶著往外走,嘴裡不停道:「小心,小心,別踩到了。」她隱約聽見湯君偷笑的聲音,想來他們的樣子一定很滑稽。
等他拉開她蒙眼的領帶,已經到了書房門口。房間裡擺著一圈多米諾骨牌,一路延伸到外面。杜秋推倒了第一塊,跟著骨牌倒下的順序往下看。先是骨牌堆成的金字塔倒塌,一個小球沿著管道滾下書桌,撞向地板上的第一枚骨牌。骨牌沿著走廊向外走,最後一塊倒在輛發條小車上。車子順著軌道駛向餐桌,最後一列骨牌倒下,按下蹺蹺板的一端。桌上有一瓶已經打開的干紅,瓶底被順勢抬起,瓶頸綁住,酒從瓶口中倒入底下的水晶杯。
確實是小把戲,不過三分鐘。過去沒有禁燃政策時,為她的生日曾放過數小時的煙花。看著也是尋常,印象深的不過是空氣里煙燻火燎的味道。可別人是別人,他是他。至少準備上千枚骨牌,更不提設計和調試花費的時間。這心意已經足夠了。杜秋幾欲落淚,又怕破壞了這場面,便道:「謝謝你,今天是我生日發生的唯一一件好事。」
葉春彥倒了酒的杯子端給她,笑道:「那就喝一杯吧,也算是第二件好事。」
「你是什麼時候擺出來的?我回來的時候還沒有,效率這麼高。」
「我請了個小幫工,你也謝謝她吧。」湯君走出來,送了她一罐親手摺的紙星星做賀禮。杜秋吻了她的額頭,「也謝謝你,小幫工。紙星星我以前也會折,可你折的比我好多了。要封你做家裡的摺紙大師。」
湯君頗得意道:「我可還是班裡的摺紙大師呢。」
為這短暫的浪漫他們又花了半小時來收拾,中間也有些累,就著紅酒吃了點蛋糕。又照例先把孩子哄睡,並不願這個夜晚太匆忙過去,就拎著酒瓶到陽台吹風。
「從這裡看出去,你是感嘆他們很辛苦,還是慶幸自己真幸運。」
「說實話,都沒有。之前一個人吹風,我只覺得孤獨,現在我很高興你能在我身邊。」她靠在他肩上,道:「我真的累了,春彥。」
「我知道。其實我們可以和林懷孝一樣的。」
「不行,絕對不行,你在想什麼啊。」她像是驚醒過來,猛地挺起背,皺眉盯著他。他其實略微擰著眉,又多少像是怕破壞這樣的時刻,就沒有再反駁。沉默無言,他們都有些坐不下去了,便先後找了理由去洗澡。
杜秋回臥室時,葉春彥已經躺在床上看書了。其實他睡錯了一邊位置,所以關燈時必須要爬到她身側去放書和眼鏡。猜不准他是不是有意的,但不利用又像是吃了虧。
他越過她去床頭櫃放東西,等折回去的時候她故意豎起一條腿,正好卡在他腿中間,隔著毯子磨蹭兩下。
他立刻就僵住了,笑道:「你怎麼又來這一套啊?」他還是比較懶的,換了睡衣就不情願再洗澡,尤其出了汗還要洗頭髮。
「我今天是壽星啊,可以任性點要禮物。」
他不理她,輕快跳下床,躡手躡腳穿過走廊。過了一會兒才回來,壓低聲音做了個口型,道:「她睡了。」他一面乾淨利落把門反鎖,一面脫了睡衣再爬上床。因為塌著腰,脊柱帶弧線的一道溝在燈下顯得格外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