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青冥叮囑他的事,他自然一件也不會忘記。
但屋子裡的人,還是讓他吃了一驚。
能讓柳無咎吃驚的自然不是不夜侯,而是另一個人。
另一個男人。
或者說,另一個男孩。
不夜侯號稱風流第一,但很少有人知道,他不僅喜歡女人,也喜歡男人。
這或許是因為江湖裡大多數男人喜歡的都是女人,所以他們也就自然而然地以為不夜侯也只喜歡女人。
他現在就抱著一個烏髮半垂的少年,親了親他的耳垂。
柳無咎臉上忽然紅的厲害!
他現在自然也已明白,不夜侯對他這樣照顧,並不是因為不夜侯是個好人,也不是因為不夜侯覺得他們同病相憐。
不夜侯和那少年的聲音低低地傳了出來。
那少年輕聲道:「侯爺,聽說您今天午時,收到了一封匿名的書信?」
那少年的聲音很好聽,就像是縈繞在宮檐的一縷風。
不夜侯牽著他的手,道:「是的。」
柳無咎發現,他們牽手的姿勢,和當初晏雲之與曲盈盈的姿勢一模一樣。
少年柔柔地靠在不夜侯身上,道:「那是一封怎樣的信?」
不夜侯似乎回憶了一下,笑道:「那是一封很特別的信。」
「特別?」那少年道,「是怎樣的特別?」
即便是柳無咎也能聽的出來,那少年語氣里已有了一絲嫉妒。
不夜侯似乎陷入了一段久遠的回憶,他的聲音似乎也有了一絲感慨和懷念:「那封信,是一個很特別的人寫的。」
柳無咎握緊了手中的劍。
那少年的酸氣已經能溢出來了:「原來那個人那麼特別,那你去找他好了!」
他說著就要走,不夜侯連聲叫著「我的乖乖」,便起身去追。
這一刻,異變陡生!
那少年回身的一剎那,手裡寒光一閃!
他手中竟握著一把短刺,就要刺入不夜侯的身體!
但不夜侯並沒有迴避,這個角度,他根本看不見少年的動作!
這一系列動作,顯然已是精心謀劃好了的。
柳無咎的劍已出手!
他決不能允許不夜侯死在別人的手上,這正是賀青冥要他來此地的目的。
那少年的臉上忽的露出了一種驚訝和疑惑混合的神色。
他的背上插著一把劍,這把劍從他的背後穿過,一直透到前心。
這把劍實在是樸實無華,平平無奇,誰也想不到,這樣的一把劍,竟是這樣鋒利,這樣快。
那少年似乎想回過頭去,看看這把劍的主人到底是誰,長什麼樣子。
但他已沒有機會了。
他已倒了下去。
不夜侯看著柳無咎,道:「多謝。」
柳無咎冷冷道:「你不必謝我,因為我本不想救你。」
不夜侯挑眉,一笑之時,似乎又添幾分風流:「可是有一個人,要你來救我。」
柳無咎霍然轉身!
他本已有些忍不住,卻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不夜侯到現在都還沒有出手,他甚至連起勢的動作都沒有。
不夜侯看了一眼地上的少年,眉眼忽的變得多情,他輕輕地抱起他,把他放到床上。
他輕輕道:「我已知道你是那孩子派來的,可是,我亦沒有後悔……」
血已經染紅了床單。
那少年也亦無法再回答他了。
柳無咎忽道:「你中了毒。」
不夜侯道:「確切的說,那不是毒。」
「你有沒有聽說過『溫柔香』?」
柳無咎自然聽說過,他不僅聽說過,還從賀青冥的卷宗上讀到過,那是一種無色無味的迷香,能夠讓中招之人在瞬間就毫無還手之力。
不夜侯望著天際,嘆道:「金烏西沉的時候,夜幕便已升起。」
「夜幕」是不夜侯手下的死士,「金烏」則是不夜侯最年長的義子。
原來竟是金烏要害不夜侯,此刻金烏派來的刺客並未得手,金烏自然便要逃走,而夜幕自然會尾隨其後。
「你是不是很好奇?」不夜侯道,「『午來書,夜半去』,子午書自然沒有失手的時候,信的確到了我手裡,但信上判決的人,卻不是我。」
這一招偷梁換柱,只不過是賀青冥要麻痹金烏,不夜侯以身作餌,故意中了溫柔香,也是這個緣故。
他道:「賀青冥,果然還是賀青冥。」
柳無咎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