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沒有人毛遂自薦,也不是沒有人送上來,但賀青冥仿佛已經心如止水,不染一絲紅塵。
有人說,這是因為賀青冥還愛著他的妻子,儘管他的妻子已經在很多年前去世。
一個人若真的愛另一個人,他的情意並不會隨著時光衰減,只會愈來愈濃,這一點,柳無咎再清楚不過。
他寧願糊塗。
明黛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不禁道:「他們可真好啊!」
一人不屑道:「那小子有什麼好的?都那麼大的人了,還跟兄長睡一塊。」
這個人自然是杜西風。
他卻並沒有上自家的船,而是帶了一些漕幫屬下,住到了濟海樓船。
只因這艘船上,有他想見的人。
明黛道:「你懂什麼?」
「我為什麼不能懂?」杜西風道,「我已經束髮了。」
他道:「他一定要比我大,難道他還不明白,一個男人到了一定的年紀,就只能和妻子睡在一起?」
明黛卻想:「也許他已經明白了。」
她打量著杜西風,忽道:「難道你就明白?」
杜西風看著她,忽的有點臉紅:「我只是聽我爹說的,明姑娘,我,我……」
明黛大大的眼睛看他,道:「你想說什麼?」
杜西風一張臉已經紅到了脖子根,他幾乎已不敢再看她,斷斷續續道:「我,我爹爹說,喜,喜歡一個人,就要一輩子對她好,我這輩子——哎!」
明黛忽然一把把他拽到了角落裡,又伸出一根纖長的手指,「噓」了一聲。
杜西風眼睛眨巴眨巴,低低道:「明姑娘?」
明黛道:「你看前邊那間屋子。」
那是一間很美的屋子,窗已半掩,但窗戶里卻漏出一絲一縷橘黃的燈光,燈光里似乎有半簾飄搖的淺淺紫紗。
美人半遮面,也依然是美人。
這一看就應該是一位美人住著的屋子。
但這間美人的屋子裡,卻走出來了一個相貌平平的男人。
他的臉上,似乎有一絲笑意。
杜西風臉上已有驚訝之色,明黛道:「你認識他?」
杜西風搖搖頭:「不認識,但是上船的時候我見過他。」
明黛暗忖:「這人看上去武功應該不錯,可是為什麼我竟對江湖上有這麼一號人物毫無印象呢?」
杜西風疑惑不解:「他怎麼會在這一層,而且,還是在玲瓏夫人的房裡?」
明黛忽的想到了什麼,道:「崆峒派的岳掌門,是不是也在船上?」
「不錯。」杜西風道,「這一次揚州大會,崆峒派自然也是要去的,岳掌門和玲瓏夫人帶了十幾名崆峒弟子隨行,少掌門秋冷蟬留守崆峒。」
明黛又道:「那岳掌門住在哪裡?」
「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他們夫妻並沒有住在一起——」
杜西風心想,這世道真是越來越怪,兄弟住一塊,夫妻卻分房睡。
他轉過念頭,忽的驚了:「他們夫妻不住在一起,但玲瓏夫人的房裡,卻有了別的男人!」
他道:「江湖上說,崆峒掌門和玲瓏夫人早已同床異夢,天吶,難道那些傳聞都是真的?」
他忽然想到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岳掌門知道這回事嗎?」
但下一刻,他已經不必再問!
只因下一刻,一個濃眉大眼、相貌堂堂,一身長衫的中年男人已經走進了秋玲瓏的屋子裡。
這人正是岳天冬。
明黛拉著杜西風更走近了些,道:「屏氣。」
杜西風道:「我已經屏氣了。」
兩個人大眼對大眼,明黛看了他一會,終於嘆了口氣,抵著他的手掌,給他傳了一股內力。
杜西風臉色更紅了,這下卻不是害羞,而是羞愧了。
他已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如明黛。
但他也已來不及多想,岳天冬和秋玲瓏的對話就傳了來。
岳天冬道:「看來你已見過你的姘頭。」
秋玲瓏道:「你以為我是你?」
岳天冬道:「是啊,你一向只喜愛美男子。」
秋玲瓏似乎沒有說話,岳天冬又道:「溫陽呢?」
秋玲瓏道:「金先生說他已經重新掌管了夜幕,金烏的計劃並沒有成功。」
「那不是很好?」岳天冬道,「你的老情人還活著,說不定你這次還能在揚州見到他。」
秋玲瓏道:「你這麼說,會讓人以為你還喜歡我。」
岳天冬不說話了,秋玲瓏道:「據金先生的消息,溫陽這次並不會來揚州。」
岳天冬似乎笑了一聲:「『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這可不符合他的作風。」
秋玲瓏道:「這也沒什麼奇怪的,算上去年,溫陽已經連續七年不曾下江南了。」
岳天冬道:「可是我聽天樞閣的人說,他曾經連續兩年去揚州問了同一個問題,但每一次得到的答案都不盡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