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西風面色卻並未舒展,他似乎還有些焦急,道:「明姑娘,你趕快走吧。」
明黛道:「為什麼?」
他道:「因為那個人是金蛇幫的人!他家少爺,便是金蛇幫幫主最寵愛的小兒子韓百葉!」
「金蛇幫這幾年勢力急劇擴張,已近可與我漕幫分庭抗禮,他們人多勢眾,就算是我爹爹來了,也未必有把握勝得了他們,所以明姑娘,你還是快些走吧,這裡一切有我頂著!」
明黛道:「那你呢?」
杜西風一怔,臉上竟已有些羞澀,他道:「我是漕幫少主,他們不會拿我怎麼樣的。」
明黛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如此一來,我就更不能走了。」
杜西風急道:「為什麼!」
她道:「做朋友的哪有拋下朋友獨自逃難之理?何況我若走了,他們就要怪到你頭上,若是引起兩派紛爭,那又該如何是好?」
「這,可是……」
「我看你們誰也跑不了!」
只聽得一聲大喝,一個橫眉豎眼,一身杏黃衣衫的年輕人帶著十幾個同樣穿著黃衫的男人步入大廳,擺出好一番陣仗。
好威風!好堂皇!
只可惜威風和堂皇,總是要用到不該用的地方。
那黃衫年輕人的目光已射了過來:「就是她麼!」
方才那男人點頭哈腰,道:「回少爺,就是她,就是她打傷了奴才,還壞了您的好事!」
這年輕人自然便是韓百葉。
韓百葉上上下下、來來回回打量了明黛一遍,忽的笑了,道:「想不到這頭母老虎,竟還有幾分姿色。」
那男人隨即換了語氣,媚笑道:「不錯,不錯,雖然是母老虎,卻也是頭好看的老虎。」
一干人等頓時大笑起來。
杜西風氣的漲紅了臉,大聲道:「我不准你們這樣說她!」
韓百葉望了他一眼,笑得更厲害了:「原來是漕幫那中看不中用的大少爺,你們說說,他老子就是個花瓶,兒子卻比老子更花瓶,這好不好笑!」
「好笑,太好笑了!」
眾人哄堂大笑。
「啊呀——!」
杜西風已然怒極,他抽出腰間銀劍,便飛身刺了過去!
他可以忍受別人這麼說他,卻萬萬不能忍受他們這麼說他的父親!
柳無咎眉間似有觸動。
他生來就是灰色的,邊陲灰撲撲的天,灰撲撲的地,還有他灰撲撲的人生。
所以他對這世間花里胡哨的東西,一向不喜歡。
所以他也不喜歡杜西風。
但杜西風畢竟是為了他的父親。
柳無咎沒有父親,可是他似乎也懂得,這樣為了另一個人的感情。
賀青冥盯著他,道:「你想出手?」
柳無咎低下了頭,道:「他不是韓百葉的對手。」
說話間,杜西風已經被韓百葉一招擊退,若不是明黛抱著他,為他擋下韓百葉一記彎刀,杜西風已然血濺當場。
這一刀,若是沒有明黛,杜西風不死也要重傷。
杜西風心跳得厲害,不知是為了這一刀,還是為了這一抱。
明黛接下韓百葉第二招,道:「走!」
杜西風咬了咬牙,他從未有哪一刻這般痛恨自己武藝不精!
他本應多聽聽伯伯的話的!
他的耳邊似乎又響起了杜少明的喟嘆,杜少明躺在藤椅上,摸著他的發頂:「西風啊……!」
但他到底還是走了。
他的武功雖不算高,可是他並不笨!他知道再留下去,只會成為明黛的累贅!
這一刻,他已無比悔恨,但也已從此下定決心!
少年的決心。
杜西風走到柳無咎桌前,梗著脖子道:「我請你幫幫明姑娘!」
他終於不得不向他最不願意低頭的人低頭。
柳無咎看了一眼賀青冥,賀青冥沒有說話。
於是他也沒有說話。
杜西風有些著急,道:「你好歹也算是她的朋友,也是……難道你不幫幫她?」
柳無咎目光一閃。
朋友——這於他而言,實在是一個很陌生的詞。
柳無咎仍低著頭,慢慢道:「我不是。」
杜西風瞪圓了眼,似是不敢相信他如此無情無義:「你說什麼?」
柳無咎道:「我沒有朋友。」
「你這人怎麼這樣!」杜西風又氣又急,「虧明姑娘對你,你……」
他咬了咬唇,止住了話頭,又道:「好!你不幫她,我自己幫!我不像你,就是我死了,也不會讓我的朋友送命!」
賀青冥道:「你若死了,只會讓更多的人送命。」
杜西風臉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