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五今天已賭了三把,三把裡邊,沒有一把是贏的。
他沮喪著搖頭,一聲接著一聲地嘆氣。
「——哎呀!又輸了!」
一人道:「王老五,你別跟那老嘆氣了,你贏不了牌不說,總不能把我們兄弟幾個一塊拉下水啊!」
王老五漲紅了臉,懦懦地道:「好,好……」
他便也不再嘆氣,只把氣悶在心裡。
艙門忽的傳來一陣敲門聲。
這敲門聲竟很有規律,很有力。
「誰啊這是,這時候了還來煩人!」
一群人賭的正酣,誰也不願意下去開門。
但他們也知道,這船上的人,沒有幾個是他們惹得起的。
又一人道:「那個誰?王老五,反正你也贏不了,閒著也是閒著,下去把門開了!」
王老五一向受氣慣了,他雖不情願,卻也只好放下骨牌,顫顫巍巍地下了梯子,顫顫巍巍地開了門。
一個灰衣男人,抱著一個白衣少女站在門口。
王老五逆著光,幾乎看不清那灰衣人的臉,只見這人身材很是高大,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他惹不起的氣息。
那白衣少女也看不清臉,卻是因為她的臉已經埋在灰衣人的懷裡。
這灰衣人自然就是沈耽。
一刻鐘前,沈耽抱著那少女穿過迴廊,又抱著她回到船艙。
他在船上並沒有住處,他也沒有給自己找一個住處。
但現在他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那少女受了傷,需要醫治,但她得罪了金蛇幫,船上的江湖人士,沒有一個敢收留她,也沒有人會讓他們進門。
所以他只好來找船工們住的地方。
金蛇幫再不要臉,也不會堂而皇之地對老百姓打打殺殺,他們既然要繼續和漕幫抗衡,有些事就不能做的太過。
沈耽道:「請給我找些治外傷的藥來,還有一套女人的衣服,再讓後廚炒兩碟小菜,煮一碗稀粥。」
「這,這個時候,哪有……」
王老五不說話了,也不敢說話。
他已看見沈耽的刀,閃著寒光的刀。
人群已經散去。
船上忽的變得很靜,江心裡只有一道皎潔的月影。
屋子裡燃起一豆燈火,燈影明滅。
少女躺在床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粥。
她的傷處已經被沈耽敷好了藥,她也已經換了一套更為乾淨的粗布白衣。
沈耽一動也不動地坐在床邊,一句話也沒有說。
那少女睜著一雙美麗的眼睛看他,輕輕道:「你也吃一些吧。」
沈耽道:「不用。」
但他的肚子卻不爭氣地叫了一聲。
沈耽似乎臉紅了紅。
那少女笑了笑,又道:「一碗熱粥,對任何人都沒有壞處的。」
沈耽頓了頓,道:「謝謝。」
他湊到碗邊,和她喝了同一碗粥。
「你好好休息。」
沈耽拿著碗就要走,那少女卻拉住了他的手臂,柔柔地道:「謝謝你。」
她抬頭看著他,道:「若不是你,我一定早就沒命了。」
她的袖子滑了下去,露出半截潔白的手臂,手臂上還有一點青紫的傷痕。
沈耽似乎已不忍再看,也不敢看。
他道:「這並沒有什麼。」
他說著,在床頭放下一錠銀子,道:「你以後好好生活,望莫要再碰上那些歹人。」
那少女顫聲道:「你要走?」
沈耽沒有看她,只道:「我總是要走的。」
少女看上去幾乎快要哭了:「可是我怎麼辦……」
沈耽看見她的眼淚,心中起了一陣說不出的憐惜之意。
他又坐了下來,似乎是有些手足無措,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叫阿蕪!」
那少女忽的撲到他懷裡,抱住了他。
她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抽泣道:「你一定要記得我,記得我……」
沈耽忽的覺得很難過,他幾乎已不忍推開她。
少女柔軟的身體緊貼著他的身體,她好像整個人都要融化在他的懷裡。
沈耽修長的四肢已經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他渾身已經熱了起來。
阿蕪柔若無骨地攀著他的脖子,仰著頭,慢慢地湊近了他的唇邊。
沈耽渾身一顫。
她的唇柔軟得就像春天裡最嬌嫩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