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姑娘,那只不過是一個賤女人!」
韓百葉怒氣沖沖,那少年唯唯諾諾地應了。
若是在平時,韓百葉已忍不住要動手砍人。
但他不能,只因這少年不是別人,他是公孫相柳的遠房堂弟。
公孫相柳是他父親的結義兄弟,是金蛇幫的副幫主。
論輩分,他甚至還要叫這少年一聲「世叔」!
韓十鵬近年已經對他有很多不滿,只是韓十鵬已老了,何況他還是韓十鵬的小兒子。
韓十鵬沒功夫管他,也不忍管他,於是他只有拜託公孫相柳。
但公孫相柳豈不是也很忙?他又豈能真的來管著侄子,何況這侄子不只是侄子,還是金蛇幫的少主。
一來二去,他們的管著,也早已變成了慣著。
但若說韓百葉最畏懼的是他的父親,那麼他第二畏懼的人便是公孫相柳。
他既然不能不畏懼公孫相柳,也就不能不給這少年幾分薄面。
「哎呀!」
那少年忽然道:「少夫人是生病了嗎?」
韓百葉目光一閃,竟然暗笑了笑,他道:「不錯,她是病了,你替我照顧照顧她罷。」
這狗皮膏藥,解決不了還不能甩掉嗎?
那美姬已幾乎忍不住哭出來。
她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韓百葉隨手整理了一下衣冠,走出了房門。
一個影子倏忽一下飄過,湮沒在陰影里。
「什麼人!」
沒有人回應,走廊上只有他自己的回聲,海浪一樣一波又一波地傳來,顯得有些瘮人。
韓百葉只覺如芒在背,這船上臥虎藏龍,高手遠比他想像得多。
畢竟他武功雖不甚高,輕功卻一向不錯,若有人可以在他的面前隱藏身影,絕對已可進入武林一流高手之列。
他的下屬們卻好像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感覺到。
他們當然是沒辦法看見的。
韓百葉定了定心神,道:「那個方向,住的是什麼人?」
「回少主,是青冥劍主、崆峒派等人的住處。」
韓百葉於是住嘴,這些人里,沒有一個是他打得過的。
尤其是賀青冥!
洛十三號稱天下第一劍,可是賀青冥那一劍,卻可以迫使洛十三改變劍的方向,實在是可怕至極。
也許這天下第一劍早已易主。
也許金蛇幫上下,包括他父親韓十鵬在內,沒有一個是賀青冥的對手。
好在他還得到了賀青冥的一個承諾,他知道賀青冥這樣的人,必定不會食言。
韓百葉頓了頓,道:「這次的行動,不要讓我爹知道,也別做的太過。」
他又道:「人齊了嗎?」
一人似乎略有猶豫,道:「少主,還有,還有管事,他……」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韓百葉目光一閃,那個廢物,連一個女人都看不住。
若不是管事失職,他又怎麼會在武林豪傑面前丟盡了臉,又怎麼會有了這一身的傷?
韓百葉已經下定決心,等這次行動回來,一定不會放過他。
他道:「不必管他了,咱們走!」
黑夜裡,仿佛有蛇信嘶啞的聲音。
沈耽忽然從夢中驚醒。
他認得這聲音,他知道那是金蛇幫集合的聲音。
他們要做什麼?
沈耽並不知道。
但這世上正是未知的事情讓人忍不住一探究竟,何況他隱隱有一種感覺,這件事他非去不可。
江風吹來了一陣濃重的血腥氣,幾欲讓人作嘔。
沈耽並沒有嘔吐,這或許是因為他見過的死人也已太多。
但他已經不忍——他不能忍!只因死的人正是不久前收留他和阿蕪的那個船艙里的水手。
他也已知道,是他害了他們。
王老五躺在血泊里,只剩下一口氣。
他已沒有左手,也沒有左腳。
他的半邊手腳,竟都已被人一刀齊齊砍斷!
「沈,沈……」
沈耽扶住他,道:「我是沈耽。」
王老五渾身浴血,他用他僅剩的右手抓住沈耽的衣袖,臉上血與淚已經分不清了。
「你答,答應過我——」
他雙目突出,眼神渙散,身體已經僵直。
王老五已死了。
死不瞑目。
他想不通,那些人為什麼要來殺他們,他們並沒有做錯過什麼。
到死也不明白。
「我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