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裡,一個熟悉的聲音輕輕地呼喚著他。
賀青冥竟然又活了過來!
他不僅活了過來,還上挑著眉眼看柳無咎。
這一眼,竟似有幾分風流。
他走到柳無咎面前,展臂抱住了他。
柳無咎心跳的快了起來。
因為他發現賀青冥竟好像是化在他懷裡的,因為賀青冥竟開始解他的腰帶,一隻手也從衣襟那裡伸了進去。
柳無咎握住他的手。
賀青冥瞧著他,又笑道:「難道你不想要我麼?」
他說著,整個人竟已和柳無咎緊緊地貼在一起,柳無咎已經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肌膚,他的呼吸。
心上人就在自己面前,又這般風情,這對世間任何男人來說都是一種致命的誘惑。
柳無咎自然也是男人,何況他還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人。
他平息一瞬,壓住翻騰不定的心神,沉聲道:「你究竟是誰?」
「賀青冥」頓了頓,笑著說:「無咎,難道你不認得我了?」
柳無咎卻道:「你不是他。」
他忽的大喝一聲:「破!」
「賀青冥」的形容陡然扭曲,變作一個身形瘦削,相貌堂堂的年輕男子。
柳無咎劍氣一震,那男子隨即被震了出去!
和他一塊被震出去的,還有他那一柄碧色的長劍。
這一方世界陡然坍塌,碧霄高樓都化作飄飛的煙塵。
柳無咎站著的,還是那空曠的金蛇幫大廳。
竹葉青倒在地上,捂著胸口傷處,他看見柳無咎,卻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原來你並不是他的兒子,原來你對他懷著的竟是那種齷齪下流的心思!」
「想不到青冥劍主竟給自己養了一個意圖不軌的不肖子,哈哈哈哈,這可真是太好笑了!」
他看著柳無咎,目光不住閃動,道:「想必賀青冥還不知道吧——他若知道了,怎麼還會留下你呢!」
柳無咎面色一冷,隨即拔劍!
他的劍已架在竹葉青的脖子上,只消不到一寸,便已要切入竹葉青的頸動脈。
竹葉青看著他,眼裡卻似無絲毫懼色,他嘲弄而輕蔑地啐了一口,道:「怎麼,不敢殺我麼?」
「哦——」竹葉青曖昧道,「你一定是為了賀青冥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細細品來,青冥劍也的確是有那麼幾分姿色,何況你不過是一個未經人事的毛頭小子,又與他朝夕相處,自然抵擋不住。可惜啊,人家夫妻伉儷,故劍情深,有你一個兔兒爺什麼事,我要是賀青冥,知道了你的心思,一定噁心得要命!」
竹葉青不住大笑,笑聲牽動了他胸前的傷口,他不住咳嗽起來。
一人道:「你不該不聽我的話,闖到陣里來的。」
竹葉青喘息著道:「我只是想助你一臂之力。」
那人便不再說話了。
柳無咎看著他,忽道:「你就是竺可卿?」
「不錯。」
柳無咎道:「『似幻非真,迷形幻影』,想必方才便是傳說中的迷形幻影陣。」
他曾聽賀青冥說起過,眼鏡王蛇能用塤音操控人心,製造幻覺,喚起人們心中最求不得的魔障。
許多年來,江湖上已有許多人在迷陣中迷失了自我,陷在裡邊再也出不來。一些人雖勉強保住一條命,出來的時候,卻也與白痴瘋子無異了。
竺可卿道:「你能破得此陣,實屬難得。」
柳無咎卻道:「若不是竹葉青闖陣,我亦不能勘破。」
迷形幻影陣最厲害的一點就在於陣中種種並不全然是假的,它利用了人們腦海里零星真實的記憶,製造出一個個亦真亦假的幻境,叫人難以分辨。
竺可卿似乎笑了笑,道:「少年人若是四大皆空,豈非很無趣?」
柳無咎臉紅了紅。
但當他看見竺可卿的臉的時候,臉色就變了。
竺可卿竟跟賀青冥長得一模一樣!
竺可卿看見他的神情,摸了摸臉,便明白了:「不好意思,忘了化形了。」
柳無咎:「……」
竺可卿舉袖一拂,卻見他年紀約在三十上下,長眉星目,生的竟很有些俊俏清秀。
柳無咎目光一閃,他忽然發現,竺可卿和賀青冥有幾分相似。
難道方才迷陣里的「賀青冥」並不全然是幻覺,而是竺可卿扮演的?
柳無咎想到此處,臉色更不好了。
竺可卿明白他在想什麼,道:「你大可放心。」
畢竟他也並不喜歡被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占便宜。
竺可卿思及方才迷陣所見種種,心中怎一個一言難盡。
他想了想,試探著道:「你跟青冥劍主……不是父子吧?」
柳無咎剛剛舒緩下來的神色又沉了。
他生硬地蹦出了兩個字:「不是。」
「那就好那就好……」竺可卿鬆了口氣,心道,「還好,不存在悖倫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