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有期不敢置信地看著賀青冥:「青冥劍主,難道你也跟他們一樣心慈手軟嗎?」
賀青冥本是最不會心慈手軟的人,若有人拿這四個字來形容他,一定會招來江湖人的嘲笑。
但賀青冥卻制止了梁有期這一劍。
賀青冥道:「你看看你的劍。」
梁有期的劍已經離阿蕪的心臟不過半寸,若不是賀青冥攔住他,此刻阿蕪已經一命嗚呼。
他道:「她若是習武之人,絕不會什麼反應都沒有。」
第42章
梁有期怔了一怔, 其他人也都怔了一怔。
賀青冥的判斷自然不可能有假。
難道阿蕪不是金無媚的女兒?
「她只是被嚇壞了!」沈耽反應過來,他一把推開梁有期,又將阿蕪攬進了自己懷裡, 不住安撫道, 「沒事了, 沒事了……」
他雖在安慰阿蕪,可是他的脊背似乎也隱隱顫抖,他的目光也仍有一絲迷茫和無助。
也許他也在安慰自己。
過了好一會, 沈耽的懷裡傳來了一道極細弱的哭泣,接著那哭聲竟變成了嚎啕大哭, 似是害怕極了, 又委屈極了。
沈耽胸前的衣襟也已被阿蕪的淚水濕透了。
沈耽的目光又多了幾分憐惜與柔情,卻在看向眼前眾人的時候又陡然化作一柄利劍。
「我不是, 不是她的女兒……」
阿蕪斷斷續續地抽泣, 而後在肩頸的連接處伸手一揭, 竟揭下來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具!
她本生的很清麗,眉眼流轉之間又有幾分別樣動人的情態, 本應像那夕陽身畔最熱烈的金光, 勾的人心馳神往,卻因她含羞帶怯,將那道金光化作沉璧一般寧靜而內斂的月光。
但當她揭下面具,便露出了另一張截然不同的臉。
這一張臉若將五官分開來看, 便是平平無奇,至多稱得上一句「清秀」,但它們組合在一起的時候,卻產生了一種奇異的吸引力,好像一幅江山水墨, 雖是極淡,卻於極淡之中又生出一抹極艷。
「我記不得我的母親……我的爹爹,也絕不是什麼江湖大俠,他,他只不過是終南山上一處小道觀里的小道士。」
「我只知道,爹爹在遇見母親之後,便還俗了。」她抹了抹淚,道,「很小的時候,母親就離開了我們,後來我爹爹去世了,我沒有辦法,只好下山流浪,以乞討為生。」
沈耽心中一痛,不禁更摟緊了她。
阿蕪一怔,又低下頭微微笑了笑。
她又道:「後來有一天,我沿街乞討的時候,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過來,他穿著很好看的衣服,跟我說他是當地的員外,還說只要我跟他進府,做他家的婢女,便可以給我一口飯吃,我就再也不用餓肚子了。」
柳無咎目光一閃,似乎又已想起了過去。
明黛眼眶已有點紅了,她已不禁為這身世可憐的孤女感到難過。
「我當時真是太高興了,我想也許老天還是願意眷顧我的,我什麼也沒有想,便跟著他去了他家。」
「開始的時候,他還是對我很好的,可是等我長到十四五歲,他看我的眼神就已經變了,然後有一天晚上,他把我叫到他的屋子裡,然後……」
她說到此處,已經再說不下去,又不住哽咽起來。
眾人皆沉默了一下,只有杜西風一臉茫然,他很想問問大家「然後呢」,但是又隱約覺得好像不太合適。
沈耽抱著她,輕聲道:「不想說,便別再說了。」
「不……」阿蕪搖搖頭,道,「我總要跟大家說清楚。」
她道:「那之後,他又……後來這件事被他夫人知道了,很是鬧了一通,便將我趕了出去。」
「離開他家之後,我又在街頭流浪了一陣子,後來一家飯館的老闆娘見我可憐,便讓我做了她店裡的夥計,可是街上的惡霸總是,總是來鬧,老闆娘沒有辦法,也只好辭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