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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葉的,你別一派假惺惺!」洛蘅忍無可忍,道,「八大劍派同出一源,你欺我年少,不懂得門規麼?大重山立派百年,從未有過解劍一說!季掌門曾三令五申,八大劍派需同舟共濟、休戚與共,你卻因為覬覦墜露劍,欺上瞞下,不肯讓我面見梁掌門!」

葉風眠目光閃動,道:「季雲亭已死,你所在的地界也不是她華山派,而是我大重山,我怕你是在玉山那方寸地待久了,早已忘了入鄉隨俗、客隨主便了吧!」

他忽又笑了一聲,道:「也是,是我忘了,自洛英去後,你們玉山一直手足相殘,又哪裡還懂得主客之禮呢?如今玉山早已變作破落戶,就連上一屆論劍,若不是季雲亭季掌門,你們怕是連大會的門檻都摸不到。」

洛蘅幾乎已因著怒氣顫抖起來,她道:「先師臨終前,曾囑咐過我,要我摒棄前嫌,與七大劍派修好,可是,可是你葉風眠!你三番兩次辱我師門,我實難顧及門派之誼!」

葉風眠蔑笑道:「你若是留下墜露劍,我還能保你一命,不然……」

他環顧一周,眾人也都玩味地笑了起來,他沉聲道:「不然,怕是連你的人也要一併留下!」

言罷,他抽劍出鞘,翻轉劍刃,當空一劍劈了下來!

這一招卻是化劍為刀,大重山劍法以勁力取勝,昔年霍秋山集百兵之長,以刀、槍入劍,創出了一種大開大合、俠氣縱橫的劍法。

只是,他也絕不會料到,在他去後數十年,這股鋤強扶弱的俠氣,早已變作恃強凌弱、同室操戈的戾氣。

洛蘅側身躲過,她並不正面禦敵,而是避其鋒芒、旁敲側擊,用墜露之利來化解葉風眠的剛猛勁頭,這樣十招下來,兩人竟也堪堪平手。

葉風眠見她仗著神兵利器,自己竟一時也討不到便宜,便徹底撕破了臉皮,一連專攻人身上最薄弱之處,洛蘅虎口早已被震得發麻,一時應對不及,只能一再後撤,便要被他削到左臂!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洛蘅卻發現,葉風眠的神色忽然變了。

他臉上竟露出了一點驚懼,一點慌亂。

洛蘅也已感到一陣寒氣。

一點寒星從她背後掠過,直刺入葉風眠的胸前。

春天總是溫暖的,但這一劍,卻似要倒逼得春天變作冬季。

這一劍,好像是從天而降的一劍。

柳無咎一劍刺出,一手卻抓住洛蘅的手臂,幫她化解了對面的一波襲擊。

洛蘅定睛一看,卻是之前那一位少年。

牆頭亂花搖動,落到他的人,又落到他的劍,然後被削成兩半。

劍與人,都是一般的冷漠,一般地令人膽寒。

這一個人,好像也是從天而降的一個人。

一聲慘叫,原來千鈞一髮之際,葉風眠急中生智,隨手抓過狼頭做擋箭牌,那一劍便刺入狼頭的肩胛。

他怕是以後也再不能雜耍賣藝了。

他被葉風眠扔到地上,摔成一灘爛泥,什麼人都可以踩上一腳,卻再也爬不起來的爛泥。

他愈加痛苦地叫著、吼著,卻已不是為著疼痛,而是為著日後愈加悲慘的命運。

再沒有人比他清楚,狼頭一旦變老,就會被踢出狼群,然後在流浪的路上死去。

因為他也就是這麼當上狼頭的。

許多年來,他們這些人,也就是這麼生不如死地活著。

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大打出手,而那一方籠罩在他們頭上的陰影,仍一代代刻進他們的骨子裡。

大重山的人,從他的頭頂上跨過,遮住了原本熱烈的日光。

剎那間,繁花迸飛,而繁花之中,又有飛迸的血珠,鮮血將鮮花染得愈加鮮紅,染出這一幕荒誕得幾近浪漫的血色。

葉風眠見勢不妙,便要獨自逃跑,卻被一人一劍攔了下來。

賀青冥,和他的青冥劍。

賀青冥一劍抵住他的咽喉,道:「你是梁有朋的弟子?」

葉風眠不住後退,不防被石頭絆住,一屁股摔到地上,他見賀青冥來者不善,一時冷汗涔涔、哆哆嗦嗦,腦子卻還在瘋狂地運轉。

賀青冥卻不給他思考的時間,青冥劍又進前一分。

葉風眠只好道:「是,是……」

賀青冥又道:「十二年前,溫侯——」

但他還沒有說完,臉色便忽地一變。

葉風眠的臉色也陡然變了。

他們都聽到了群馬嘶鳴的聲音。

這一場打鬥,卻到底驚動了巷子外的一群烈馬和獵狗,它們驚慌失措,四處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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