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月笑道:「還是妹子你知情識趣、通情達理。」
「我,我也要走了,再會。」
洛蘅硬著頭皮,雖然很不好意思,卻還是跟著柳無咎一塊跳窗了。
嬌月:「……」
柳無咎步入飛花館,一時落英繽紛,他卻不染一枝春。
他沒有見到賀青冥,卻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梁有期第一眼便認出了他:「柳公子!」
柳無咎聽他說完來龍去脈,一言不發,只坐了下來。
他摩挲著賀青冥喝過一半的那杯茶,而後一仰頭,將那剩下半杯已然變溫的茶一飲而盡。
梁有期心下忽然生出一點古怪,雖說是弟子服其勞,卻也沒有必要喝師父喝剩下的茶水吧。
柳無咎吐出一口濁氣,道:「謝閣下好意,只是他還沒有答應,恕我不能從命。」
梁有期正待再說點什麼,卻見梁月軒從街上急匆匆趕來,他神色竟還有一點慌張,道:「叔叔,你快些回去吧!父親要帶人來捉你了!」
梁有期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梁月軒道:「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父親聽說叔叔你剛到揚州便來了,來了這種地方,已有些生氣,我也是偷偷——」
「月軒,你便趕來為你叔叔通風報信麼?」
一分外威嚴沉穩的聲音傳來,眾人看時,門外卻仍不見人影。
柳無咎心下一凜,這人既能將「千里傳音」使得出神入化,已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
梁月軒環顧一周,卻見到洛蘅也在,不由一喜。
下一刻,梁有朋卻已飛身而來,柳無咎看時,只見他面容清俊之餘,卻又透出金剛威嚴,周身上下無不隱隱有一種迫人的氣勢。
「父親,孩兒只是——」
梁有朋卻看也沒有看他一眼,他走到弟弟面前,道:「為兄知道你近日心情不佳,可你也不該還沒有回家,便來了這裡。」
他那原本冷峻的神色,竟已有了幾分柔和。
梁有朋待兄弟,竟似要比待兒子好上百倍。
梁有期不由道:「哥哥……」
梁有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總該回家來見一見我。」
梁有期道:「我,我沒有臉……」
梁有朋笑了笑,道:「弟弟見哥哥,哪裡需要什麼臉面?」
他道:「不過那姓秋的也太不把我們大重山放在眼裡,她以為她做了秋家主人,又借著姻親控制了半個崆峒派,便可以如此對我弟弟?」
「這筆帳,哥哥會幫你記下。」
梁有期忙道:「哥哥別……我已明白了,瓏兒她已有家室,我不會再痴心妄想了,哥哥也不要為了我傷了八大劍派的和氣。」
梁有朋嘆了口氣,道:「你能想明白便好了。」
梁有期笑了笑,忽想起來什麼,又道:「對了哥哥,你猜我今天見到了誰?」
「誰?」
梁有期道:「青冥劍主!」
「哦?」梁有朋目光閃動,道,「想不到青冥劍主也來了,他人在哪裡?」
梁有期道:「他只和我聊了兩句便走了,不過他還有一個弟子,就是這位柳無咎柳公子。」
梁有朋看向柳無咎,不由贊道:「果真是一表人才、氣度不凡,我早就聽過濟海樓的事情,青冥劍主收了一個好弟子。」
柳無咎道:「梁掌門過譽了。」
「柳公子不必過謙,月軒,你看看人家,都是一個年紀,你該跟人家柳公子好好學一學。」
梁月軒臉色白了白,他父親一向嫌他不成器,也早已拿隔壁鏡湖李莫辭比了八百回,但這卻是梁有朋第一次當著眾人的面,說他不如另一個少年。
但他什麼也不能說,也不敢說,他並不能反駁他父親的話,何況他父親說的也並沒有錯。
梁月軒身為大重山少掌門,武學天資卻平庸得出奇,當年梁有朋在一眾同門之中憑藉極高的天分和勤奮闖出一條血路,贏得了前任掌門霍東閣的青睞,把大重山和女兒霍璇兒一併託付給他,誰曾料到,他的兒子卻一點也沒有繼承到他的天賦和心志。
梁月軒為了獲得父親的肯定,從小到大幾乎是拼了命一樣地習武,有一年冬天,他甚至為此發了高燒,差點喪命,梁有朋卻只是過來看了一眼,冷冷丟下一句「不中用」,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曾經無數次想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後來他終於明白了,他只做錯了一件事,那就是「子不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