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道:「……那你的衣服呢?」
賀青冥似乎也怔了怔,道:「我可能……忘了吧。」
柳無咎幾乎想要笑,又想要哭。
賀青冥不記得自己,卻記得他。
或許賀青冥對他的感情,遠比他從前以為的要深厚得多。
或許也比賀青冥自己以為的要多得多。
賀青冥只是從來沒有擁有過,但他從來沒有吝於給予。
柳無咎似乎要走,賀青冥一驚,不由拉住了他的手。
「你要去哪裡?」
柳無咎忍不住笑了,他握了握賀青冥的手,道:「我去打水,為你擦一擦臉。」
賀青冥不太好意思地放開他,道:「……是,是該擦一擦……」
柳無咎為他擦臉的時候,動作已輕柔得過分,他虔誠的樣子,仿佛他是在拈一支花。
他的手本是拿劍的,他本不會拈花。
但他和賀青冥在一起的時候,他的劍已經入鞘,他已收斂了他周身的鋒芒,似乎只怕驚擾了他。
這一刻,他甚至也已忘卻經年的愁苦和掙扎,忘卻了他那早已被人遺棄的出身。
他從未如此平和,從未如此平靜。
他忽然又發現了一點奇怪。
賀青冥沒有被酒醉紅的臉,此刻卻已紅了。
他沒有多想,他只以為賀青冥是酒勁上來了。
他還是該喝一喝酒的,就算他不喝,也該明白這世上沒有哪一種酒的後勁會這麼大。
「想不到那一場酒,竟發生了那麼多事情。」
柳無咎道:「你是說洛蘅他們?」
賀青冥道:「梁小公子資質平平,但他畢竟比洛蘅年長,功力也更為深厚。」
「所以洛蘅會輸?」
賀青冥沒有回答,只道:「勝負如何,卻已是十天之後的事了。」
柳無咎想了想,道:「那你對洛伊之事怎麼看?」
賀青冥笑了一聲,躺在他的懷裡,道:「無咎好像總是喜歡問這些兒女情長的事。」
柳無咎臉色一紅,賀青冥這次是真的醉的有些厲害,他的行動和言語都已不同尋常。
賀青冥仰頭瞧他,道:「無咎覺得呢?」
他喝了酒,一對鳳眼也似醉了酒,看著人的時候,便水粼粼、霧蒙蒙的。
柳無咎不太敢看他,又忍不住入迷。他道:「他說了謊。」
「哦?」
「他看似是承認了自己的過錯,實則把自己摘了出來,卻將更難以饒恕的罪責推到他死去的情人身上。」
「他們之間是誰先動了心,又是誰動了手,已經隨著洛伊的逝去無從得知,但既然洛伊已經死了,死人是不會說話的,他只需巧言令色,輕輕一推,人們便會以為他是被勾引的那個。」
賀青冥似乎仔細想了想,道:「不錯,很有道理。」
柳無咎道:「梁有朋這樣三心二意的男人,一向是不值得信任的,他和他的兄弟都是一樣。」
他看了看賀青冥,又補充一句:「祝雲卿那樣油腔滑調的男人,更不值得。」
賀青冥忽笑道:「那無咎呢?」
柳無咎心跳得有一點快,道:「你覺得呢?」
賀青冥有一點奇怪,道:「這個問題,不該我來回答。」
柳無咎脫口道:「你也本不該問。」
兩人瞧著對方,都怔了一怔。
過了一會,賀青冥才慢慢道:「可是我已經問了。」
柳無咎忍不住又抱了抱他,有一點忍不住的開心,道:「那你為什麼不答?」
賀青冥腦子本來就不太清醒,這下更是差點被他繞暈,他理了一下對話,才發現一點不對,道:「怎麼又是我問,又是我答?這一點也不公平。」
柳無咎卻學著他道:「世上總有許多不平之事。」
賀青冥道:「我偏就不答。」
柳無咎已笑了起來,他已忍不住想要親一親賀青冥。
賀青冥卻忽道:「明黛還是洛蘅?」
柳無咎不解,賀青冥又道:「她們都是很好很好的,你……」
柳無咎氣惱道:「我不要你來給我做媒!」
賀青冥一怔,嘟囔了一句:「不要就不要,怎麼還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