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我也不知道……」
李莫辭抹了抹淚,大聲道:「他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他害母親傷心,他是壞人!我只要母親,只要師父!我只要我們三個一直在一起!」
蘇京抱著他,道:「不錯,讓他們都見鬼去吧!」
過了一會,李莫辭平復下來,他看向一旁的男人,道:「他也是那些人中間的一員?「
「是,但又不止是這樣。」
「為什麼?」
蘇京道:「我本以為他是附近一帶的流民,但我卻發現,我竟然認識他。」
她道:「他就是失蹤多日的巨鯨幫堂主,姚飛鯤。」
「姚飛鯤?」李莫辭不敢相信,道,「那個姚飛鯤?他不是早就跑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跟一群瘋子混在一起?」
「這倒要問問梁掌門了。」
她道:「這處村落已成孤島,又處處透著詭異,我看這件事,絕對不是那麼簡單。」
蘇京側身回望,卻只望到了一陣迷惘的霧氣。
第68章
一城霧色, 屋舍步於雲中,一列駿馬疾馳而來,停在聽水山莊門外。
蘇京揚鞭立馬, 高聲道:「鏡湖蘇京來拜!」
祝雲卿難得起了個大早, 他一向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的, 這天卻被探來的一枝桃花驚擾,方知昨晚酣暢之後,自己跌跌撞撞闖入房裡, 就這麼在窗邊小榻上和衣而眠到了第二天。
「飛卿……」
他小聲嘟囔一句,一翻身, 便已摔了下來。
他扶著額頭, 迷迷糊糊地坐起來,茫然四顧, 只覺到處都是飛出重影的星星。
他怔怔地眨了眨眼, 又顫顫巍巍地摸了摸臉, 這才鬆了口氣:「還好,沒摔壞……」
月色已老, 一室之中, 亦無人為他點燈,天色熹微里,只有一枝不合時宜、不懂分寸的桃花。
他望見的只有一片分不清晝夜的混沌,他望著它, 卻似望見了過往十數年的歲月。
於是華燈燃遍,亂花迷眼,她們和他們跑著、笑著,盡情唱著一世紙醉金迷的華年,直到春花皸裂, 春水凍結,春風也越漸步履蹣跚。
他穿過他們,卻似穿過萬花叢中,只沾衣袖一片香。
十多年來,他也只聞見一片香,卻不識花鄉何往,花名何處。
他甚至已記不得自己擷走了哪些花,卻仍記得那一抹遙在高山之上、遠在雲端之外的冰雪。
哪怕他曾經只與他一牆之隔,哪怕他就藏在他影子所在的地方。
或許人就是對得不到的東西愈加渴望。
他忽笑了一笑,喃喃道:「飛卿。」
他確實仍記得這個名字,哪怕這個人自己也未必記得。
這個名字,他已記了十五年,少年的時候記得,快死的時候記得,死而復生的時候也記得。
他只是沒有想到,過了這麼多年,他還記得這個名字,而且在得知他傷重的時候,還是破例趕了過來。
他本以為自己喜歡他,和喜歡其他人並沒有什麼兩樣。
他喜歡了那麼多人,卻只有這一個人,最接近愛情的模樣。
他忽又笑了一聲,這一笑卻帶了無盡的喟嘆、無奈和自嘲。
他已隱隱明白,他趕到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祝雲卿又想起柳無咎,他流連風月十多年,也未曾遇見這般俊美的少年,若這少年再成長兩年,也許他在江湖之中,會比自己的養父還要動人心弦。
柳無咎沒有一處不合他的胃口,只除了柳無咎和他有著同一個心上人。
祝雲卿幾欲撓頭,心道:「這可太糟心了!」
他安慰自己,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何況這總比他從前撩撥完小姑娘又勾搭上她未婚夫那回要好得多。
這一回,他也已明白,棘手的其實是賀青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