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雲卿道:「你可還記得十二年前的事?」
賀青冥沉聲道:「你為何舊事重提?」
「因為今日鏡湖派已來了,因為我聽到了蘇京和梁有朋他們的對話,他們說,城郊發現了五蘊熾的痕跡。」
「哦?」
祝雲卿一五一十地說了,賀青冥道:「這是讓他們在那裡自生自滅,梁有朋果然有問題。」
祝雲卿卻道:「這件事,到底有沒有你的手筆?」
賀青冥盯著他,道:「你懷疑是我帶來了那些人?」
祝雲卿道:「還有姚飛鯤,巨鯨幫一案,跟你……」
賀青冥冷冷道:「你難道第一天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所以確實是你。」
祝雲卿苦笑一聲,道:「你可知道,巨鯨幫一案,八大劍派已猜到可能是你?」
「他們若是連這點也不能猜到,那便配不上八大劍派的名頭了。」
「八大劍派再沒落,也不是你一個人能對付得過來的。」
賀青冥道:「你是要勸我,還是要幫我?」
祝雲卿沒有回答,賀青冥便也不再說話。
他站起身,便往外走,祝雲卿頭也不回,卻一把拉住了他。
祝雲卿哀聲道:「就當我求你……」
賀青冥咬著牙,道:「你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道:「你的武功路數,分明就出自八大劍派!」
「你也和我一樣,你也是——可你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包庇他們!」
祝雲卿心下一慟,不敢置信地看著賀青冥。
賀青冥忽覺一點暈眩,他退了兩步,裝作若無其事地甩開祝雲卿,道:「我既已埋葬過一次過去,就不會介意再多埋葬一個人。」
祝雲卿忽然冷笑一聲,道:「如果是柳無咎勸你,你會答應嗎?」
賀青冥道:「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祝雲卿卻道:「我明白了,你也許不一定會答應,但你一定會猶豫。」
賀青冥道:「我勸你不要來揣測我。」
「我只是為他可惜。」
他望著賀青冥已然消失的影子,道:
「他那樣的人,喜歡什麼人不好,偏偏喜歡你。」
人的一生中,總是要追逐一些註定不可能得到的東西。
李阿蘿獨坐案前,她忽然發現,自己竟已有了一絲白髮,眼角又添一道皺紋。
她終究不再年少,無論她怎樣避免,怎樣回憶,年少的日子,年少時遇見的人,也都已成過去。
「母親!」
李莫辭跑了過來,道:「母親,梁師伯想見您!」
「梁有朋?」李阿蘿方才還滿是悵然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凌厲起來:「他來這裡做什麼,我不見他!」
「可是師伯他——」
「師妹。」梁有朋立在夕陽下,道,「好久不見。」
他的目光便似一顆釘子,敲空她的骨頭,楔進她的血肉。
李阿蘿渾身陡然繃緊,便似一張蓄勢待發的彎弓,她盯著梁有朋,慢慢道:「莫辭,你先出去吧。」
梁有朋看了她一會,忽笑了笑,道:「經年過去,師妹風采依舊。」
「比不得梁掌門名利雙收、德高望重。」
梁有朋道:「師妹,你何必總是跟我過不去?」
李阿蘿冷笑一聲,道:「難道梁掌門來見我,是安了什麼好心不成?」
「我只是想來看看你,看看莫辭。」
「夠了!」李阿蘿怒道,「你還有臉提莫辭?若不是你做的那些勾當,莫辭怎麼會險些喪命!」
「我做了什麼?我只不過是把那些人安置在一個地方,難道你要我捨棄城中百姓和武林同道不管,偏要去救那一群惡魔?」
「哼,你總是有一堆道理,總是冠冕堂皇、振振有詞!可誰知道你做過什麼,誰知道你這些年是怎麼爬上大重山掌門之位的?我聽說洛伊已經辭世,這些年來,她待你可謂痴心一片,可是你不過在利用她,讓她為你奔波效力,你吸她的血不夠,還要敲骨吸髓,把她蠶食殆盡,把玉山掏了個空!」
梁有朋沉聲道:「她難道不知道?大重山和玉山互相扶持、各取所需,卻要你鏡湖來鳴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