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青冥道:「你說那人有些驚訝?」
「是,也許是他發現溫侯並未馬上發作,也不知是不是五蘊熾對付溫侯這樣功力深厚的人,起不了太大作用,當時其他人已經瘋癲發狂,溫侯卻並未有何異樣,只不過白了幾根頭髮而已。」
賀青冥心下一沉,道:「你是不是沒有多做停留?」
梁有朋點點頭,道:「我害怕溫侯發現是我,也害怕這裡。」
「也許溫侯不是沒有發作,只不過你沒有看見。」
梁有朋一怔,賀青冥又道:「你可看清楚了,那人身邊可有同伴?」
「同伴?我沒有……」梁有朋忽然明白了,「你是說,常伴普渡和尚左右的……厄命道人?」
梁有朋心下疑惑,道:「你怎麼知道普渡和尚會有同伴?」
賀青冥道:「你只需回答,不需要問。」
梁有朋被噎了一嘴,然而此刻身家性命都握在賀青冥手裡,也拿他沒辦法,便只好道:「有關厄命的卷宗,卻是只有八大劍派掌門人才能閱覽一二,不過久遠,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厄命曾經拜入青城門下,是青城的外門弟子,後來犯了門規,被逐出青城派,青城派一直以此為恥,因此一直以來,此人也未被外界知曉。」
「那你可知此人姓名?」
「好像……好像姓趙,其他的,便一概不知了,只是想不到此人叛出師門後,竟換了身行頭,與普渡和尚一塊招搖撞騙起來。」
溫陽哼了一聲,道:「神佛本無過,但總有人借著神佛的名號欺世盜名,為禍世人,就像總有人自詡正義,乾的卻是為害武林,傷害無辜的事,兩者本是一路貨色,可惜世人不知,亦或是遷怒,往往怪罪了神佛,怪罪了俠義,卻不知道人心難測,才是是非根源。」
梁有朋:「……」別以為他沒聽出溫陽在陰陽怪氣!
賀青冥道:「……我明白了。」
溫陽笑道:「飛卿也覺得我說的有理?」
賀青冥卻並未搭理他,又問梁有朋:「你可記得那天晚上那人長什麼模樣?」
梁有朋想了一會,道:「相貌平平,無甚特別,不過那時候,他束了發,想來並未打算以普渡的身份露面,不過傳聞中普渡和尚千人千面,習得一手高超的易容術,除開厄命等幾名心腹,誰也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他道:「其實關於普渡和尚,一直以來,我有一事不明,就是他是怎麼習得五蘊熾的,難道他是魔教的人?可是五蘊熾歷來只有魔教教主才有資格練習,他又是怎麼得到的這套功法?」
賀青冥道:「他確實是魔教的人,至少,和魔教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
「哦?青冥劍主是如何得知?」
「因為濟海樓上,那道和五蘊熾類似,足以讓人走火入魔的笛聲。而吹笛的那個人,和金烏等人是一夥的。」
「難怪,我只知道藏王村這些人有身中五蘊熾的跡象,卻不知是從何而來,這麼說,普渡和尚不僅並未死在十二年前,反而捲土重來,還和魔教餘孽勾搭上了……」
「普渡,普渡……」
賀青冥忽然頭痛欲裂,好像有一隻魔手在他腦子裡翻江攪海!
他仿佛看見一個人笑意吟吟朝他走來,微微笑道:「賀公子,地獄不空,普渡眾生。」
「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的人,賀公子,你和他們都不一樣,你和我才是一類人,我怎麼會忍心殺我的同類?」
「你會活下去的,而且,我要看著你,看著你還能活多久……」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苦海無邊,許多年來,他已不知在這一片苦海里掙扎了多久。
他不能死,卻也不能好好地活,他必須忍受,且忍受沒有盡頭,正如十七歲那年燒了三天三夜,也燒不盡的那場大火。
「飛卿,你這是怎麼了?」
「火!」賀青冥踉踉蹌蹌地倒在地上,忽而一聲哀鳴,「火,火……」
柳無咎心急如焚,道:「把火拿遠些,不要過來!」
「啊?哦哦,好……」
蘇京驚疑不定,只得又退了十步。
火光已然遠去,賀青冥卻仍緊閉著眼,似乎已十分虛弱,柳無咎輕聲道:「你……怎麼樣?」
賀青冥微微睜眼,又冒出許多冷汗,他顫聲道:「……無咎?」
柳無咎驀地一陣心痛,溫陽道:「我來看看……」
誰料賀青冥竟似忽地發狂起來,他一掌揮出,溫陽閃避不及,硬生生挨了這一下。
「阿陽!」
「飛卿,你,你這是……」
寒光乍出,賀青冥竟拔出了青冥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