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那青冥劍主為何不敢動身?還是說……青冥劍主也知道,此刻一身功力,已無用武之地?」阿骨思話鋒一轉,面露凶色,喝道,「賀青冥!你殺我陛下,巫後命我前來拿你,你還不束手就擒!」
賀青冥淡淡道:「你家陛下與我有仇怨在身,生死一戰,他技不如人,丟了性命,難道巫後也要怪我麼?」
誰料阿骨思竟驀地笑了,道:「巫後說,青冥劍主讓她丟了一個夫君,便該再賠給她一個。」
賀青冥一時語塞,阿骨思又道:「巫後又說,據聞青冥劍主還有一弟子,生的十分俊美,有昔年溫侯之姿,若是青冥劍主不介意,巫後也願一併笑納。」
賀青冥冷冷瞪了他一眼,阿骨思笑道:「巫後還說,青冥劍主鰥居多年,她又沒了丈夫,鰥夫和寡婦一對,豈非天作之合,正好般配?」
他笑意吟吟,看上去竟十分誠懇:「怎麼樣,青冥劍主,意下何如?」
賀青冥道:「煩請閣下轉告巫後,賀某此生無意婚娶,巫後面首三千,亦不缺我一個,與其派閣下千里迢迢奔赴江南,跟賀某這裡白費功夫,不如讓她憐取眼前人。」
「好,好……」阿骨思面色不虞,竟怒極反笑,「果然傳聞不假,青冥劍主愛重亡妻,哪怕賀夫人待字閨中時便心有所屬,與急風劍、不夜侯皆有來往,你也依然痴心不改,為其撫育幼子,守身如玉……」
他明褒實貶,語帶譏諷,就是為了激怒賀青冥,誰料賀青冥面色並無半分波瀾,只心下微微疑惑:「表姐跟溫陽又是怎麼一回事……有這回事嗎?」
天底下竟有這等對自己頭頂綠光寶塔卻無動於衷的男人,饒是南疆民風彪悍,阿骨思見多識廣,也不由為之嘆服,道:「好,好你個賀青冥——可是姓賀的!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你不肯從命,那便納命來吧!」他說著便五指成爪,如鷹似虎,撲向賀青冥!
他這一雙金剛鐵手修煉了三十餘年,莫說是血肉之軀,便是銅牆鐵壁給他抓上一抓,也要被掏出一個洞來。他一爪直奔賀青冥後心,卻連人家一角衣袖也碰不著,倒一連把酒館板凳、酒罈抓了個稀巴爛,只見賀青冥不知使了什麼身法,如煙似霧一般淡淡地散到一旁,淡淡道:「巫王死後,南疆便是巫後的天下,只是她的天下里,又可還有你的餘地?」
阿骨思怒道:「你懂什麼!巫後她信任我,倚重我,她可以有一千個丈夫,但我永遠是她最忠心的僕從,最可靠的左膀右臂!」
「既然是左膀右臂,又怎會讓你離開南疆?」
阿骨思驚疑不定,喝道:「你什麼意思?你,你是存心離間!」
「是不是離間,你自己心裡最清楚,若你主僕二人當真毫無嫌隙,以我三言兩語,又怎能離間?」賀青冥不緊不慢,悠悠道來,「舊王已死,新王當立,這個時候,沒有任何一個首領會讓自己的心腹跑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做一件可有可無的雜事,除非她早就想要疏遠你,甚至想借刀殺人,要借我的手除掉你。」
阿骨思雙目充血,喝道:「你住口——!」
「她分明知道息花制不住我,也分明知道你殺不了我,可她還是派你來了,你說,這是為什麼?」
阿骨思心亂的厲害,他的心一亂,招式也亂了片刻。不過須臾,這本也不是什麼大過錯,但在賀青冥這樣的絕頂高手面前,任何一點差池便足以致命。
「——你!」
阿骨思一雙眼睛憤怒得要噴出火來,但他卻已一動不能動了,賀青冥已趁機點住了他的穴道。
「你可以不信我,但你不能把身家性命託付給一個不顧你死活的主人,若你答應,你我就當今天從未見過。」
阿骨思驚道:「你,你……你竟然不殺我?」
賀青冥只道:「我在揚州另有要事,不願節外生枝。」
阿骨思略一思索,終於應下了,賀青冥捲袖一揮一點,解開他的穴道,又負手而立,道:「你走罷。」
阿骨思乍然滴下冷汗,單就這一手解穴功夫,賀青冥武學已入造化之境,他又豈是對手?
不要說是他,只怕八大劍派掌門人中,也已鮮逢敵手。放眼中原武林,一般人在賀青冥手下只怕連十招都走不過,如今季雲亭已歿,也不知李霽風、上官飛鴻等人可否與之一戰……不過,若不論年輩,上一代里,卻還有一個人。
阿骨思頓了頓,忍不住提點道:「多謝青冥劍主,只是……青冥劍主卻也要提防一個人。」
「誰?」
「天樞閣閣主,南宮玉衡!」
賀青冥目光閃動,喃喃道:「南宮玉衡……」
他低聲的模樣,似乎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似乎這個名字,已在他的心頭輾轉了千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