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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卻突然被撞開, 明黛冒雨闖入房內,道:「這大雨天的, 謝歸怎麼抱著琴在江邊水榭淋雨?」

她看了看二人, 頓了頓, 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柳無咎道:「一個奇怪的人,做一些奇怪的事, 也就沒什麼可奇怪的。」

賀青冥與她倒了杯茶, 道:「我們已聽見了。」

明黛坐了下來,望著雨水從天上滾滾而來,轉頭又沒入溝渠滾滾而去,好像萬箭齊發, 怒馬奔嚎。

她定了定神,道:「這是……『托體山阿,不廢江河』?這不是《七賢歌》嗎?」

賀青冥道:「《七賢歌》共有七闕,他這一曲,乃是《七賢歌》中最後一闕《憐英雄》。」

「《憐英雄》?我記得不是叫《悼英雄》嗎?」

「《悼英雄》是當年天下第一琴師為挽悼李飛白所作, 《憐英雄》卻是不久前飛花館為了七賢祭典而作,在原有追慕稱頌的調子上,多了幾分哀思。」

柳無咎忽然道:「琴譜是謝歸修改的嗎?」

賀青冥道:「聽賀七他們說,是飛花館館主雲纖纖親自修定的。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我只是覺得,這首新曲似乎藏著點什麼。」

曲通人情,這一首用作悼念英雄的壯歌,改調之後,卻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柔情,聽起來竟隱隱有一種淒哀動人、纏綿悱惻之意。若非李飛白已死了二十年,幾乎要叫人以為琴師他了。

琴聲越發急促,好似是在與大雨纏鬥,疾聲奔走,又四顧茫茫,不知身之所至、心之所向、魂之所歸。

明黛更奇怪了:「他莫是走調了?」

賀青冥道:「謝歸琴技已然爐火純青,應當不至於斯。」

「可是《悼英雄》也好,《憐英雄》也罷,都不應有這樣的感情。」

賀青冥沉思少許,道:「也許他悼的是自己,憐的也是自己。」

柳無咎道:「所以,也許那首《招魂》,也是在招他自己的魂魄。」

兩人對視一眼,皆沉默片刻,卻又似終不得其解。

謝歸的琴聲,便似海面冰山,常人只能窺見一角而已。他二人卻能追蹤痕跡,循至海面之下,已很難得了。但他們畢竟和謝歸不同,也和謝歸不是同路人,誰也不知道謝歸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他們知其然,也能知其所以然,卻還是不得解,他們不得解的不是不能解釋,而是不能理解。

有很多事情,只有形魂同依,命運相印之人才能理解。

琴聲戛然而止。

大雨還潑灑個不停,這一刻,卻已似天地沉寂。

三人靜坐房中,卻如坐針氈,仿佛能聽見此起彼伏氣喘吁吁的呼聲。

可是他們坐在這裡,又沒有奔跑疾走,怎麼會覺得氣喘吁吁呢?

賀青冥嘆道:「謝歸琴藝已入神人之境。」

他們沒有看到謝歸的人,也沒有當面看見他彈琴,甚至謝歸的琴聲已經沉默了,他們卻似乎還能聽到他的琴。

他們似乎能透過琴聲,聽見謝歸心中的咆哮吶喊。

他們似乎也能看見謝歸獨坐滂沱雨中,一曲罷了,仰頭望著一方沉默不語的蒼天。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

那是何等亘古的孤寂,又是何等永夜的悽愴?

縱橫千古,也似乎再無他的容身之地。

明黛恍惚之中,幾乎窺見了未來坎坷不明的道路,竟然不由心有所感,落下淚來。

她拿袖子胡亂抹了抹淚,道:「咱們這是還要等多久啊?」

「再等一等……」

柳無咎望著賀青冥,賀青冥卻不知望著哪裡。

三人於等待之中,竟不由都生出一種焦灼。

凡人皆有所求,皆有求之不得,這刻骨銘心的琴聲,竟已喚起他們刻骨銘心的所求。

又不知過了多久。

大雨方歇,子時已過,江上由遠及近,最後一盞孤燈也熄滅了。

萬籟寂滅,一聲弦動!

「這是——《夜奔》!」

明黛高聲急呼,賀青冥喝道:「走!」

三人衝到長夜之中,屋內燭火乍然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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