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拂衣道:「原來……你一直都狼子野心?」
「我只是一直都想要她,想要她的一切。」
柳無咎陡然心驚!
謝拂衣道:「你簡直是走火入魔!」
顧影空卻道:「我本來就是魔頭,難道你此刻方知?」
柳無咎一時竟已陷入迷惘。
賀青冥卻仍舊清醒得可怕,道:「他這話什麼意思?」
謝拂衣道:「顧家曾為魔教擁簇,當年師父不忍殺他一介稚子,所以留下了他。」
「師姐是師父最得意的弟子,現在想來,顧影空對師姐……」
他似乎已不知道該怎麼說。
恩怨,愛恨……他們這些人之間,已經說不分明。
「那天我和他打了一架,最後師姐忽然發狂,咬了他一口,我才得以逃脫。」
賀青冥心下便存了幾分思量。
謝拂衣道:「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未以真面目示人,你們救了我,我總不能再瞞著你們這個。」
「這件事,還望你們不要告訴別人……」
他說著,從懷裡掏出一瓶,倒了些油脂狀的藥膏在掌中,抹了幾下臉,卻見妝面化開,露出一張不加雕琢,也已巧奪天工的臉。
卻見謝拂衣頎眉秀目,面帶春風,眨眼間,好似星河乍明,閉目時,便如萬籟俱寂。
明黛驚訝不已,謝拂衣如此俊俏,竟幾乎要趕上柳無咎了,只是到底憔悴落魄,風采已不比從前。
她又看了看柳無咎,柳無咎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人總是要有危機感的。就像杜西風看見柳無咎,就覺得很有危機感,柳無咎也是一樣。
哪怕明黛根本不喜歡柳無咎。
哪怕賀青冥根本不在乎色相。
第106章
一干人等折騰半宿, 總算消停下來,明黛抹了把汗,望著昏昏入睡的謝拂衣, 嘆道:「這五年來, 他一定很不好過。」
謝拂衣睡著了, 渾身肌肉卻仍不自覺緊繃著,他依然抱著他的琴,一雙眼睛緊緊閉著。平日裡他睜著眼, 眼裡仍有炯炯神光,旁人便不會注意到他形容何等憔悴, 身形何等消瘦。
賀青冥也似有一絲慨嘆:「這五年來, 江湖又有何人好過?」
五年來,江湖沒了季雲亭, 八大劍派勉強維繫的平衡頓時分崩離析, 中原武林又陷入一潭渾水, 而魔教又於此間死灰復燃,大有捲土重來之勢。
偌大的武林, 竟已無一日安寧。
人心惶惶, 所以世風日下,許多人行跡越發放浪,也有人索性關門大吉,把腦袋埋進沙子裡裝駱駝, 對窗外之事充耳不聞,只求過一天是一天。
「為什麼江湖總是熙熙攘攘,不能風平浪靜?」
明黛道:「我在相思門,我的姑姑、姐姐們都待我很好,她們說, 我是她們在戈壁中撿來的孩子,那時候她們一路行來,皆是戰亂死屍,一些平民為了躲避兵戈,拼著一條命徒步跨越戈壁荒漠,結果可想而知……我姑姑說,她們找到我的時候,我的母親也在我的身旁,可她已經沒了氣息,她本可以丟下我的,可是她不僅沒有,還把最後一口水渡給了我。我之所以活著,就是因為我的母親到最後也沒有放棄我。我沒有名字,相思門的姑姑、姐姐們便為我取名,叫做明黛,我其實不姓明,姑姑說,她們是希望我一心嚮往光明、美好,所以我才叫做明黛。我一直記得我的母親留給我的最後一線生機,也一直記得這個名字的來歷,她們都沒有放棄我,所以我也很早便下定決心,我不會放棄遇到的任何一個好人,不會放棄我所嚮往的江湖。」
柳無咎道:「這就是你的路?」
「不錯。」
賀青冥已似乎沉思,道:「這一條路,從沒有人走通過。」
明黛卻道:「我只知道我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她又道:「每個人都要有自己的路要走,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道要去尋。方才聽琴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們也有所求,只是你們和我所求不同。」
兩人各自思忖,明黛看著他倆,心頭忽而冒上來一點捉弄人的主意,她狡黠一笑,道:「賀兄所求為何呢,我是不大清楚了,不過柳兄嘛……」
賀青冥好奇道:「你知道無咎怎麼想?」
「咳咳。」柳無咎做作地咳嗽兩聲,給明黛投去一個不太贊同的眼神,誰知賀青冥卻關心起他來,道:「無咎,你也著涼了?」
柳無咎臉上發燙,道:「我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