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道:「興慶坊被毀後,長安亂象橫生,百鬼夜行,八大劍派見長安慘狀,倍感驚心,又因溫侯之死,害怕禍及八大劍派,終於悔悟,於是他們聯手剿滅了普渡教眾,卻對外掩蓋了一干跟隨普渡作祟的自家門人的事跡,至於普渡、厄命兩位首腦,更是不知影蹤,直到近年來,魔教重出江湖,還有日前藏王村里,也出現了普渡等人的痕跡……南宮閣主,如今既然已經狹路相逢,又何來的無冤無仇?」
「青冥劍主」
南宮玉衡嘆道:「看來你我這棋局,是非下完不可了。」
「南宮閣主說笑了,這一局棋,難道不是你邀我來下的嗎?」
棋局暗流涌動,棋子震顫不已,忽而一道金石之聲,這一局棋盤已碎。
第114章
暖閣的這一頭, 柳無咎坐在榻邊,脊背仍挺的很直,目光仍然看著那一頭。
他不喝酒水, 也不喝茶, 醉生夢死樓的侍女拿他沒有辦法, 只好施然退下,與門外的海棠夫人搖了搖頭。
海棠夫人蹁躚而至,道:「柳公子, 可是我有何招待不周之處?」
柳無咎心道,我不怕你招待不周, 只怕你太過周到, 別有圖謀。
「並沒有別的,只是我不愛喝酒, 也不愛喝茶。」
「原來如此。」
海棠夫人瞧著他的側臉, 不由心下一動, 她早聽說青冥劍主身邊有一個生的十分俊美的弟子,喚作柳無咎, 她只看他一眼, 便覺得眼熟,卻怎麼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他?
這樣的美男子,莫說是面對著面,便是人海里遠遠一望, 也絕不該忘記。
她略一思忖,坐在一旁自斟自飲,慢悠悠道:「我越看柳公子,越覺得面熟,不知可是在哪裡見過?」
柳無咎道:「海棠夫人說笑了。」
海棠夫人悠悠道:「若不是今生, 興許便在前世。」
柳無咎一時語噎,海棠夫人笑得東倒西歪、花枝亂顫,道:「柳公子莫怕,我只不過看你緊張,逗一逗你。」
她瞧著他,恍惚之中,卻似乎瞧見了另一個人。
幾天前,醉生夢死樓曾經來過一個獵戶。
一個獵戶,本也沒什麼稀奇,可那個獵戶卻是一個太過俊俏的少年。那天她宿在一堆面首懷裡,一眼便相中了他。
少年喝了點酒,臥在案邊,她屏退眾人,悄悄地靠近了他。
柳無咎似也想起來那一天。
一雙柔荑撫摸著他的臉,他幾乎瞬間驚醒,又勉強按捺心神,微微睜眼看她:「海棠夫,夫人……?」
海棠夫人笑道:「喚什麼夫人?」
她眉目流轉、吐息如蘭,輕輕地靠在他身上,輕輕道:「小郎君,何不與我共度良宵?」
柳無咎微微躲開,似乎十分木訥,道:「我,我已有家室,我夫人還在家裡等我……」
「我也一樣,可是你看,也不耽誤啊。」
她整個人幾乎已陷在柳無咎懷裡,柳無咎目光亂飄,似乎一副心旌搖曳的樣子,道:「可,可是你夫君……」
「放心,那個死鬼,早就死了好幾年了,今天晚上,誰也打擾不了咱們……」
「可是,可是……」
海棠夫人嗔道:「可是什麼?你還在等什麼?」
柳無咎目光一沉,面色卻似乎十分糾結,而後終於不管不顧,火急火燎地把她抱了起來,又趴在她身上,便要俯身去吻,一副十分急色的樣子。
但海棠夫人卻推開了他。
他等的也就是這一刻。
海棠夫人從前是許過人家,只不過她的丈夫早在五年前做了孤魂野鬼,而且是被她千里追殺,割下來頭顱,放在姐姐南宮芍的墓前當祭品。
只因她的丈夫便是昔日拋棄過南宮芍的浪蕩子,只不過這一點,她與他成婚之前還不知道。
七年前,他們成婚那天,南宮玉衡夫婦前來祝賀,南宮芍卻在婚禮上看見了自己的舊情人。
一年後,南宮芍舊疾復發,不久仙逝。她本來就久病纏身,這一次婚宴,又偶感風疾、心存鬱結,旋即病重身亡。
海棠夫人是老閣主的私生女,一直被老閣主嫌惡,若非南宮芍求情,她還是一個在外流浪賣唱的孤女。南宮芍對她有再造之恩,今生今世,她都不會忘記。
她在姐姐的葬禮上痛哭流涕,而她的丈夫已經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