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好快!
柳無咎當即便認出來了,這個白衣人,也就是他們一直追蹤的那個人。
二人立刻提氣追趕,那道白色閃電一躍而上, 仿佛群山轟隆隆拔地而起,驟然直衝九霄,天狗一般生吞吃下一輪月亮,又一個鷂子直撲入林,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更恐怖的是, 此人一個來回,便上下近百丈,動靜之間,卻無絲毫氣短,更無半分聲響,幾如飄雪揚絮,沾衣亦難以察覺。如此跳躍騰挪,這一方被密林遮蓋半身的月色,便一會兒明一會兒暗,天象陰晴不定、飄忽浮動,凡人竟教恆常的月亮變作風雨之中瑟瑟抖落的燭火,惶惶然不可終日。
幾人圍追堵截,竟一時奈何不得。白衣人朗聲一笑,忽如猿叫又似鷹嘯,但聞呼嘯一聲又一聲,卻不見其人影蹤。眼看白衣人就要逃之夭夭,他卻不知為何,又忽然拐了個急轉彎,似乎被什麼人給逼退回來,這一下卻被埋伏的賀青冥、柳無咎逮個正著,柳無咎挽了個劍花,亂了白衣人心神,也亂了他的步法,白衣人身形稍有凝滯,賀青冥一劍出手,劍背拍向他的腰側,白衣人似乎終於認出來他是誰,登時震驚非常,他一個閃身躲過,再要避開下一劍卻已然來不及了,身後顧謝二人又窮追不捨,當下已是避無可避,逃無處逃!
情急之下,白衣人拔出浮生劍,徑直對上了賀青冥的這一劍!
雙劍相擊,四下驟然響起來一道爭鳴,竟恍若龍吟九天,四海翔鸞。柳無咎心下一驚,白衣人這招毫無劍術可言,但他卻倚仗著浮生劍之利,硬生生扛住了青冥劍。
賀青冥道:「月斂鳶飛步,你是魔教的人!」
白衣人大笑道:「不愧是青冥劍主,果然好眼力!不錯,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更姓,正是魔教金教主座下風使馮虛子是也!」
賀青冥道:「你來了,金烏呢?」
馮虛子笑道:「青冥劍主不必著急,教主自有安排。」
賀青冥又道:「浮生劍怎麼會在你手裡?」
馮虛子道:「自然是我從上官莊主那裡借來的。」
好一個借來的!
他偷了人家的寶劍,倒沒臉沒皮,也絲毫不臉紅,逢人問起,不論來者何人,目光也都十分誠懇。
賀青冥道:「你拿了浮生劍,華山派和藏劍山莊都不會放過你。」
馮虛子嘿嘿笑道:「所以還請青冥劍主高抬貴手——等等,你詐我!」
他一臉震驚,這輩子從來只有他騙人,還沒有人騙他的。果真是夜路走多了,總有一天要見到活閻王。
賀青冥道:「方才追你的果然是他們。」
馮虛子卻道:「顧影空他們算什麼,我只是怕那個鰥夫!」他搶白了一句,忽而想起來眼前這個也是鰥夫,頓時不大好意思,「抱歉,我忘了這茬了……」
賀青冥卻沒聽進去他說什麼,只心想:「他們」竟然不是顧影空和上官飛鴻。那麼別業之中,另一個武功出眾,又能將華山步法運用自如的人,便只有謝拂衣了。如此說來,象林館方向追來的二人,竟然是顧影空和謝拂衣這兩個已不共戴天的仇敵。他們雖為仇敵,為了追回浮生劍,卻又變回了師兄弟。如此一來,顧影空必然已發現了謝拂衣的身份。
那麼,那個逼退馮虛子的人,便只有上官飛鴻了。只是上官飛鴻離得太遠,他一時沒有發現。
賀青冥和馮虛子臉色忽然變化。
上官飛鴻來了。
馮虛子臉色大變,周身功力暴漲,二人角力,空氣中忽聽得「錚」地一聲響,青冥劍竟現出一絲輕微裂痕。
柳無咎一驚,賀青冥也似驚愕。浮生劍太過鋒利、堅韌,若論天下兵器之利,只有一體雙生的緣生劍足以匹敵。
再僵持下去,縱然賀青冥可以贏了馮虛子,青冥劍卻難以保全。
當此之際,一人一劍直劈而來,上官飛鴻一躍而下,馮虛子驚惶之中抽劍回防,卻不料上官飛鴻這一劍只是虛晃一招,他來勢如猛虎,看似一力千鈞,卻中途變化招式,斜斜一挑,又似猛虎嗅花,輕輕隔開了浮生劍和青冥劍,解了賀青冥之圍。
賀青冥旋即後撤,上官飛鴻這才大開大合,一劍直衝馮虛子。馮虛子慘叫一聲:「又來!你沒完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