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玲瓏目光微微變化, 似乎冷笑。
一石卻激起千層浪!
三個月來,江湖風波不斷,岳天冬這句話, 又把風波掀翻了打碎了, 把一個個浪花打向在場所有人!
他質疑秋玲瓏, 秋玲瓏根本不配,也不應該待在凌雲台上。
於是這對夫妻最後一點臉皮,也要撕破了嚼碎了, 於是崆峒派的臉面,也已被岳天冬拋諸腦後了——為了重歸, 為了打垮秋玲瓏, 重新執掌崆峒派,他已顧不得任何人, 哪怕是他的妻子和兒子!
秋玲瓏卻譏笑道:「你一個魔教的走狗, 也配做崆峒派的掌門?你既被逐出崆峒山, 就不要再妄想了!」
眾人又是一驚!
原來岳天冬真的同魔教勾結,原來他竟被逐出了崆峒!
難怪, 難怪今日崆峒派的長老們都一聲不吭, 好像壓根沒看見他這個掌門。他們這群老古板,從來不認可秋玲瓏,如今卻更不認可岳天冬。他們心裡其實巴不得這對公婆早早死了,好讓秋冷蟬接任掌門, 好叫他們輔佐少主!
岳天冬堂堂一派掌門,竟被他們除名了,又是何等奇恥大辱?
岳天冬眉頭跳動,卻道:「你就算再不服我,對我不滿, 也不能改變一個事實,時至今日,我仍是崆峒派掌門,掌門玉印仍在我手!倒是你——」他忽地指向秋玲瓏,「你既已不是我的夫人,又有何面目干涉我崆峒派家事?!」
秋玲瓏咬了咬牙,道:「我卻仍是蟬兒的母親!」
秋冷蟬靜靜聽著父母雙親的罵陣,卻似已僵硬了,只這一剎那,又驀地打了個冷戰,好像簌簌發抖的寒秋的老蟬。
「好,好!」岳天冬大笑,「好極了!姓秋的,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的母親!」
「你又算得什麼父親?」秋玲瓏反口質問,又道,「岳天冬,你不就是不甘心麼?你不就是不想舍下掌門的位子麼?好哇!你來拿啊!我候著呢!」
明光一晃,她卻已亮出來兵刃。不是玲瓏刺,而是一把劍,劍名「秋水」,劍刃也似長天秋水,卻不知這一汪秋水在這盛夏天裡,又該怎樣自處?
上官飛鸞說,這把劍乃是昔年秋靈意的佩劍。
看來這一戰,秋玲瓏早做好準備了,她早已料到這一天。
「好——你好得很!」岳天冬喝道,「可你嫁入了崆峒門下!今日你既要代表崆峒派,便不該用這把劍,更不該用你秋家劍法——哦,我忘了,你秋家哪有什麼劍法?你母親她們,亦從未與你傳授過什麼秋家劍法!你的這路劍法,分明是溫家的!是溫侯教你的!你既一直記得溫家,記得溫家的人,不如你也改回溫姓罷了!」
秋玲瓏卻道:「誰說我用的不是崆峒劍法?」她挽了一道流光溢彩的劍花,一手起勢,劍身輕輕一揮,微微一顫,一手捏了個劍訣,雙膝微沉,而肩頭不動,又自在,又漂亮,竟正是崆峒派入門劍法「飛光七十二式」的第一招起式「彈指太息」。
「你會崆峒劍法……你竟會崆峒劍法!」岳天冬道,「你什麼時候會的?」
秋玲瓏道:「三天前。」
「這麼說,你果真防著我了。」或許從她要與他離婚的那一刻起,她就在防著他了。
秋玲瓏冷冷道:「你又何嘗不是如此?」三個月前,她回到崆峒派,卻發現自己名目下的一些銀票、契據已被兌換挪用,好在她早把一部分崆峒產業轉給了秋冷蟬,才不至於無棲身之地。
岳天冬哼了一聲,道:「你就算從那天就開始學,也只不過學了個皮毛而已。」
秋玲瓏道:「那便請岳君指教了。」
岳天冬看著她,他喉頭聳動,胸口波動,他的胸腔震出一陣沉悶的聲響,他好像是要笑,但時至今日,到了夫妻兵戎相見的這一刻,他又還有什麼好笑的呢?
冷笑?嘲笑?蔑笑?
無論哪一種笑,都不應該再出現在他們這種夫妻之間了。
於是他只是拔劍,他的華胥劍,他的華胥夢。曾幾何時,秋玲瓏是他畢生所求的夢,如今他的劍卻已指著他的夢。
他這個年紀了,又做的什麼夢!
岳天冬一道怒喝,揮劍刺向秋玲瓏!